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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囚门 (全集)

时间:2006-05-31 20:31:49  来源:网络  作者:姜东霞  阅读:37781次


秦枫说:“这件事是不是廖芳娇干的?”

两个同谋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枫说:“那是你们俩干的了”

其中一个刚一开口,廖芳娇就抓住了她的头发。秦枫从桌上拿过刚刚充了电的警棍,打开通电按钮来回在桌子边角上试了几下,警棍立即发出噼噼啪啪的火花。

廖芳娇听到电击声,抬起头看了秦枫一眼,她看见秦枫手持电棍朝自己走来,她被秦枫脸上的怒气镇住了。

秦枫虽然没有直接用电棍触及廖芳娇,但她让电棍不停地发出声音足有一分钟之久。

最后廖芳娇被关进了独居室。

53、遥望中的男人

米兰换进了大组长大记录的监室。内值班来通知米兰搬东西时,出工的人群刚刚离开,监房沉浸在喧闹之后的冷清之中。米兰正要到教学楼去备课,内值班的犯人朝她走来,嘴里正吃着一个红薯,满嘴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米兰站在过道上,她迟疑不决地站在那里。她不想这个时候返回监室,她知道这时候的郑大芬在干什么。大芬的行为让米兰厌恶到有了生理上的强烈反应。

米兰仍站在过道上,球场上传来扫地的声音。米兰看见了范天珍,她朝没精打采的范天珍走去。范天珍看见米兰并不停下手中的动作,两只眼睛忽闪了一下。米兰知道这老太婆干事总是死沉沉的,但谁要给她一块钱或者快用完的半块肥皂,叫她干什么她都跑得屁滚尿流,显出她这样的年纪不该有的精神和贪婪。

米兰说:“范婆婆,你陪我上楼搬点东西,我给你一包卫生纸。”

范天珍看了米兰一眼,不屑地继续扫地,动作比先前有力而且夸张,灰尘碴子全朝着米兰扑来。米兰朝后退了几步。

米兰:“你嫌少,那就半块肥皂怎么样?”

范天珍显然露出了些掩盖不住的惊喜之色,但她故意显出不在意的样子说:“你不去找小黑鸭搬?”

小黑鸭从监墙的另一头露出半个身子,她正弯腰撮着地上的枯树叶。米兰转过脸来,范天珍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那眼光直溜溜地虽浑浊不堪,却露着另一种明亮。那是一种对生命、对物质贪得无厌而又挑肥拣瘦的明亮。米兰故意亲近地说:“小黑鸭事多干不完,我想照顾你。”

范天珍放下扫帚时,脸上的皱纹一下子柔和起来。她与米兰并排上楼时,她的手几次抖抖地碰着了米兰的手。她想与米兰表示出一种亲热,又见米兰毫无表情只好作罢。

不出米兰所料,米兰让范天珍先推门进屋时,郑大芬正高翘着光溜溜的屁股。她刚刚坐完盆,一双手还在高锰酸钾的血红中拧着毛巾。她的屁股向东朝西地晃动着,屋子里散发着高锰酸钾和血混合着的腥臭。郑大芬见米兰进来,还故意把翘在外面的屁股延长了时间。

郑大芬慢条斯理旁若无人地将厚厚的卫生纸垫进内裤。她一边提裤子一边看着米兰。米兰在铺上把东西卷好,递到下面的范天珍手里,范天珍抱着东西往外走,米兰抱了别的东西下到地上。郑大芬已经完全收拾完毕,她坐到被子里说:“米兰,你搬到哪去?”

米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下面。”

郑大芬说:“人是三节草还不知哪节好嘞,你不要太得意。”

米兰没有理郑大芬,她走进新监室,小黑鸭正跟范天珍为米兰铺床。何清芳伏在床上造着什么表格。小黑鸭见米兰进去,忙接了她手里的东西。

米兰在返回原监室拿东西时,竟然找不到自己的盆和桶了。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她站在屋子中间看着郑大芬,郑大芬头朝墙屁股撅得老高。范天珍把头伸出窗外,她看见了楼下东倒西歪的东西。她竟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对于这些东西(盆、桶)怎么掉下去的,范天珍并没有明确的判断,她只觉得米兰在屋里东找西找的东西,居然从窗子掉到了地上。米兰也伸出头去看见了那些东西,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塑料的,摔下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在米兰从地上拾起这些东西左右翻看时便证明了。

晚上米兰心里空空荡荡的。她来到操场上,各监室的门都紧闭着,电视和看电视的人发出的声音,在寒夜里显得格外遥远。地上的几片枯叶沙沙地随着风的方向移动。米兰站在黑处,她终于看到大铁门的灯光下,出现了张道一的影子。她的心咚咚地紧跳起来。张道一给内值班的犯人说着些什么还往监房里看了一眼。

米兰浑身哆嗦地回到监室,小黑鸭还没走,她是何清芳廉价雇来的佣人,时间很晚了仍坐在炉子边洗衣服。米兰径直上了自己的床,她脱掉衣服蒙头便哭。米兰说不清自己哭什么,她只想把心里的一块东西哭空哭透。

何清芳在屋里走路的声音很响,袋鼠似的总让人感到她有蹦跳的行为。那以后米兰的耳朵里就全是这样的声音。何清芳起得很早,天不亮就出去绕着监墙跑步,她对健康和自由重视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何清芳的话不多,但她懂得怎样去讨好干部,每天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她的一双眼睛总在镜片后面闪烁不定,她整天都在盘算怎样离开这里。

米兰觉得住在这个监室里很安静,除何清芳几乎时时在监室,另外两个大组长几乎不在屋里。何清芳有时候总显得心神不定。米兰发现她养着一只老鼠和一只八哥,其实纯粹是偶然。那天中午太阳突然从云里钻了出来,米兰将衣服晾到晒衣区后,漫无目的地往一个死角里走。何清芳蹲在那里,她正在与一只八哥说话,八哥的翅膀被剪得很短,在一堵砖砌的矮墙里蹦跳着,还有一只小老鼠。令米兰吃惊的是那只八哥的舌头已经灵巧到能牙牙学语的地步。何清芳全神贯注,全然没有注意到米兰。

事后米兰把这事反映到关红那里。关红在没有人的时候,特意去查看了那只八哥。关红没有惊动何清芳,当然这种行为是不允许在监内出现的,但关红觉得那只八哥的确可爱,放了也很可惜,因此她便未对此事作出任何反映。何清芳照样津津有味地养着那只八哥,和一只受过重伤残了腿的小老鼠。这似乎是她对未来对生命对自己可望不可及的向往的一种补充和慰藉。她需要这样的表达来铺展每天的生活。每当她的儿子来接见她的时候,她都会津津乐道她的这两只动物。她从不在意儿子眼底的惊异和对母亲不可理解的绝望。当她说那宝贝比你上次来时更灵巧了时,她儿子脸上的肌肉就僵在那儿不动,眼底如一潭死水样反映出一种恶绿色的黯淡。

一向对儿子体恤爱护备至的何清芳,这个时候似乎并不想在意儿子对她的反应。她的思想沉浸在对儿子陈述这件事时的忘我之中。

她接着说:“还有那只鼠,它的伤好了,与宝贝也有了感情有一天我看见它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天真是太冷了。”

她的儿子把脸转向接见室的另一面,值班的女干警正在玻璃后面整理报纸,她看了他一眼,他便又把脸转向了自己的母亲。

他说:“妈,给你的钱送出去了吗?”

何清芳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需要从刚才的情景中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她看着儿子的表情居然有点目瞪口呆。儿子开始抽烟。

何清芳半天才极不自然地说:“你也抽烟了?”

儿子把头埋得很低,不停地抽着烟。

良久,他说:“妈,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对不住你。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你弄出去。”

何清芳的眼里有了些泪花,她哽咽了几下露出了一张笑脸。

她说:“儿子,没什么好难过的,生活就是这样,你还年轻,妈都土埋半截了,只要你平安无事,我这心里头就是踏实的。”

何清芳端起所有接见人都有的大茶缸,她呷了两口水,心情也变得平静了。她把水递给儿子,儿子接水的手不禁颤了几下。何清芳的心脏也随着儿子的动作抽搐了一下。她把目光投向接见室的大门口,一群牛正从那里扑扑踏踏地经过,有几头牛还边走边往外排屎。何清芳看着牛群,直到它们完全离开视线,只剩下一些声音。

她说:“我的宝贝开始被剪去翅膀的时候,它很痛苦。它每天都在矮墙里扑腾,想往外飞。后来它习惯了。它也许觉得学话比高飞更有另外的意思。”

儿子又看了母亲一眼,他把手里的大茶缸放回何清芳的身边。这时接见时间已到。值班的女干警喊着接见结束的声音落下时,何清芳和儿子站起来之后面面相觑,他们僵持在接见台子的两面。周围的人纷纷站起来相互道别离开接见室。

儿子说:“妈,我走了。”

何清芳说:“你放心,钱我已经送到管事的人手里了。”

儿子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但他却更为焦虑地看着何清芳。打扫卫生的犯人已经进来,她稀里哗啦地边扫地边骂着乱扔果皮纸屑的犯人。何清芳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

她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别人白吃不了我。”

何清芳端着儿子喝过的大茶缸走出接见室,她回过头从玻璃的反光中,隐约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那里。何清芳顿觉手里的缸子沉甸甸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撕剥着,于是她的整个心思便沉浸在送出去的一万元钱上。一万元钱并不算多,但也不少。贪污一万元按刑Fa要判几年徒刑。

所有的钱都是用生命换来的,况且又加入了儿子如焚的焦虑之心。儿子才二十几岁,却要承受这样的压力和痛苦,何清芳觉得难以承受。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她愿为儿子的幸福付出一切。她这样做了,但如今儿子心里对她的内疚和那份沉重是何清芳不能忍受的。

几天之后局机关报社来了三个记者,先是在监狱拍照,然后采访了何清芳。采访结束后何清芳回到监舍异常兴奋。在何清芳看来这监房里关着上千名犯人,能被叫出去接受采访的只有两三个人,这说明政府对自己的信任,另一方面也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可是何清芳刚刚坐下,就听见了内值班犯人的喊叫,她跑过去,竟然看见关红站在铁门边,她更是做出马不停蹄的样子。

何清芳喊道:“报告。”

关红平静地说:“你去后面把那只八哥抓出来,送给报社的记者,他们喜欢养鸟。”

何清芳目瞪口呆地看着关红。她的脸由青紫色变得灰暗。她支支吾吾地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关红的眼里流露出犯人们见惯了的那种冰冷,令人不寒而栗的眼光。何清芳几乎要哭了起来。关红冷冷地走到铁门边放着的一条凳子上坐了下来。

何清芳跌跌撞撞地走到她的宝贝八哥面前,竟然哭了起来。那只小老鼠在何清芳抱起八哥的瞬间,双腿爬到墙上眼睁睁地看着何清芳,眼里充满了哀求。何清芳似乎太明白老鼠的心思了,她哽咽着咿咿呀呀地说了一串令自己更伤心的话。她蹲在地上将头埋在八哥身上,小老鼠哒哒地龟缩在墙角,两只小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何清芳把八哥平放在自己的手上说:“你飞吧,我放了你。”

八哥扑腾扑腾地扇动着翅膀,然后又跳到地上,它的翅膀无Fa展开达到平衡身体的程度。八哥跳到“自己的屋子”上,它沿着砖墙来回地走动。何清芳再次抱起它时,狠狠地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她忍着哭抽抽搭搭地走出来。她迎着关红冰冷的眼光,极不满地将八哥交到了门边内值班手里。然后她猛地回过头正欲离开,关红叫住了她:“何清芳,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是来干什么的?”

何清芳想起自己能很快地做了大队记录,不再参加劳动与关红有很大关系。为了巴结靠近她,何清芳费了很多脑筋。在何清芳老谋深算的眼里,她准确地判断出关红在本大队掌握的权限。最重要的是她能看出关红古怪的性格和工作能力,在某种程度上凌驾于大队长之上。所以她把儿子拿来的一万元人民币送给了她。

当然何清芳并非唐突之人,凭她的经验和做人的精明,她不会傻乎乎地抱着一万元钱,直接给关红。经过几夜的冥思苦想,她终于想出了算是上上计吧。那就是钱送出去之后,自己又不会背个行贿罪,也不会因为达不到目的而哑巴吃黄连。

那天何清芳惴惴地走进关红的办公室。在面对关红冰冷的眼光时,何清芳虽然心慌意乱,却也能按照预计的方式将钱送到了关红的手里。

何清芳说:“这钱就单独存在你那儿,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用。我栽在钱上总要用它消灾的。”

何清芳第一次看见关红的眼底有了些柔和之色。

关红说:“各中队内勤干事会处理你们的现金的,这事我不管。”

何清芳道:“说了半天你还不明白,我不缺钱花,你就只当没见过这钱,当然我急需时到你这取也方便。”

关红把钱收到抽屉里,她认真地与何清芳进行了一次长谈。离开办公室时,何清芳居然有了胜利者的那种轻松感,但同时也有一种失败的空洞。她没有什么把握,从与关红的交谈中,没有获得什么暗示。临了关红还说钱给你存着。但她觉得只要关红收下了钱,也是前进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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