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小人说:“我干的巧妙,不会被抓住的。谁让工厂效益不好,我是走投无路才这么干的。我就干这一次,下不为例!” 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她打消了顾虑,壮着胆子下了手。回到家里,她看到花花绿绿的钞票,心里有一种满足感。人的需要是不断产生和发展的,犯罪的欲望也在不断升级。第一次偷裘皮大衣只是满足了那次的欲望,随着钱财物的消耗,新的需要又产生了新的犯罪动机。她有一种侥幸心理,觉得偷裘皮大衣不费吹灰之力,反正哈尔滨冬天冷,穿裘皮大衣、棉大衣、羽绒服的人很多,裘皮大衣又不用消磁,自己穿在身上往外走不容易被发现,侥幸心理和利益的驱动使她再一次铤而走险。 从偷盗这个层次上说,杨梅是个高手,但她又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盗窃的目的是为了尽快销赃,为了赚钱,可她甚至连销赃的地方都锁定在一个典当行,又说明她脑袋缺根弦,正是这个销赃的场所把她送进了监狱。杨梅的犯罪不是蓄谋已久,甚至有些心血来潮,她之所以屡战屡胜,与国营商店对货物管理不善有极大关系。一个商店丢了昂贵的裘皮大衣,居然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导致几天里连续丢失,直到东西到了典当行才如梦方醒。杨梅的犯罪给人们敲响了警钟,也给国营商店的售货员提了个醒:如果裘皮大衣是你家的,你会这么掉以轻心不闻不问吗? 跨越生命的冬季灾难向襁褓中的女婴袭来 她长得小巧玲珑,剪着一个男孩儿发型,乍一看颇像个大学生。可她小小的年纪却在死亡线上转悠了好几个来回。她是吉林省女子监狱演出队的台柱子,歌唱得特别棒。她会微机录入,会做美容美发,会修电器,会说英语,会裁剪服装,会演奏打击乐,会调试舞台灯光,会修鞋,现在又在攻读市场营销专业的大专课程。 她叫宁春燕,就是这样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人,却曾经是一个在白粉漩涡中醉生梦死,因为注射过量的海洛因臀部烂了两个大洞的女人。是谁花钱供她学了这么多本事?是谁把她从一个玩世不恭的罪人转化成一个英姿勃发,积极向上的新人?是吉林省女子监狱的民警们。 她叫宁春燕,1969年出生于美丽的汽车城——长春。她刚刚出生九个月,灾难就降临到她的头上。父母离婚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带她这个拖油瓶,年迈的爷爷、奶奶收养了他。两位善良的老人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孙女身上,生怕她遭受一点委屈。她想要星星,爷爷奶奶恨不得爬到天上给她摘下来。 她智商很高,门门功课都很拔尖,老师同学都夸她聪明,觉得她一定能顺利地进入大学深造。可宁春燕却深深懂得:大学生活固然是人人向往的,但自己家的条件却不允许她念大学。爷爷、奶奶一天天老了,她的当务之急是早点工作赚钱养家,让两位老人安度晚年。 1984年,15岁的宁春燕走上了工作岗位,在邮电部长春电话设备厂当工人。整机车间的流水线、电话机、程控交换台令她神往;白大褂、白手套和拖鞋使她觉得神秘。多好的工作环境啊,她知足了! 当她第一次领到工资时,兴奋得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下班后她连蹦带跳地跑到商场,把一个月的工资花了个精光。她拎着给爷爷、奶奶买的礼物回到家里,满以为爷爷、奶奶会夸她孝顺、懂事,谁知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的爷爷却生了气,一个劲儿地数叨她:“你这么小,花钱就这么大手大脚没算计,将来怎么过日子。我们知道你的心意,你挣的钱,我们暂时不需要。自己攒起来,以后你会知道它有多大用处的。说句老实话,我和你奶奶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好,多活一天,你就多享一天的福。我们要是不在了,你可就遭罪了,懂吗孩子?” 她一个劲儿地点头:“我懂,我全懂,我能理解您二老的良苦用心。虽然我没有了母爱,可我得到的温暖,得到的爱,却不亚于同龄的孩子,这种幸福别人是体会不到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宁春燕学会了很多家务活,她干事麻利,做饭、洗衣服、收拾卫生,一阵风似的就干完了。每个月挣了钱一分不少地交给爷爷、奶奶,两位老人乐得皱纹都舒展了。 正当祖孙三人过得乐陶陶时,爷爷却得了晚期肺癌。仿佛是晴天霹雳,好端端的家顿时倾斜了。仅仅十多天的功夫,爷爷就撒手人寰。她跪在爷爷的遗体前放声大哭:“爷爷,你醒醒呀,你不能扔下我不管,我不能没有爷爷!” 任她千呼万唤,爷爷却再也听不到心爱的孙女的呼喊了。爷爷去世后,奶奶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她白天一身白大褂,晚上一身绿围裙,每天下班后回到家里就弹奏锅碗瓢勺交响曲,还要洗衣服、打扫卫生。看到孙女忙碌的身影,奶奶用疼爱的目光看着她,叹口气,摇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中午,她下班回家在厨房做饭。奶奶说:“燕儿,我浑身疼得厉害,你给我拿点药来吃。” 她把盛药的抽屉往奶奶面前一放,又给奶奶倒了杯开水:“奶奶,你自己找药吧,锅里的油热了。” 她转身进了厨房,当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到奶奶房间时,不由得愣住了。地上到处都是空药瓶,奶奶躺在床上眼睛微闭,脸色铁青。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手中的饭菜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她扑到奶奶身上放声大哭:“奶奶,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刚刚失去爷爷,为什么又要让我失去奶奶?” 奶奶有气无力地说:“燕儿,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每天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奶奶于心不忍啊,我太拖累你了!” 她拼命地摇晃着奶奶:“不,不!奶奶,我马上送您去医院,一定会没事的!” 奶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燕儿,不要去医院,来不及了。奶奶走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生活,要照顾好自己!” 她哭着跑了出去,喊来了好多邻居。大爷、姑姑们听说后也都从单位赶来了,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奶奶被送到了208医院抢救。虽然医生们尽了力,可奶奶终因药物中毒过深,抢救无效死亡了。奶奶离开她那年,她只有十五岁。她哭,她喊,她伤心,她绝望,上苍啊,你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她从小失去了父母,爷爷、奶奶又过早地离她远去,半年之内她连续失去两个亲人,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她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在命运的痛击下,她又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生离死别。 跨越生命的冬季强烈的自尊下掩盖的是强烈的自卑 她大病了一场,那是一段痛苦而难忘的时光,孤独和寂寞撕扯着她的心。她只有在回忆往事中去体味、去追寻那份已经失去的欢乐。经过一段痛苦的调整,她终于走出了失去亲人的阴影,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乐观向上的小女孩儿,她变了,变得既冷傲又孤僻。她长大了,居然可以一个人顶门过日子。每月三十七块五的工资,柴米油盐、房租水电,半个月就花光了,后半个月的生活就在饥寒交迫中度过了。这时候,她才深深地理解了爷爷不让她乱花钱的真正用意。 岁月在不知不觉中轻轻滑过,她一天天地长大了。虽然大爷和姑姑也很疼爱她,但她不想给他们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和负担。她整天工作在整机车间的流水线上,与她共事的女孩子闲谈的话题就是怎么美,怎么打扮自己,穿什么样的衣服最时髦,用什么样的化妆品最讲究,背什么样的包最新潮。她们整天议论谁穿的最好,谁长得最俏,谁家的条件最好,谁的父母是领导。这些女孩子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话题在她听来却格外别扭,她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家里条件好一点吗?天天重复一个话题,烦不烦啊?她不愿意和这些同事接触,上班下班总是独往独来。大伙儿都说她怪,说她傲,说她缺少女孩子的朝气。她不予理会,那些家庭优越生活幸福的女孩子根本就体会不到她孤苦无助的感觉。 她强烈的自尊下掩盖的是强烈的自卑,她其实很羡慕那些女孩儿,羡慕她们有父爱、母爱,羡慕她们有一个温暖的家。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一个人艰难地行走着,走得精疲力尽,疲惫不堪,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下来。 那时候她活得很累,很辛苦,小小年纪就有一种厌世的感觉。但想到爷爷、奶奶辛辛苦苦地把自己抚养大,如果就这样匆匆离去,爷爷、奶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她要活着,为爷爷、奶奶而活着,为自己而活着。慢慢地她觉得这种生活太委屈自己了,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充分地享受一下阳光的灿烂。 跨越生命的冬季孤独和寂寞吞噬着她的心 也许是心里太苦了,她经常去舞厅跳舞,结交了好多朋友。她惊讶地发现,这些朋友的境遇和她是那样相似,不是父母离异就是单亲家庭,都是因为缺少家庭的温暖,才来到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寻找纸醉金迷,来填补精神的空虚。她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孩子与自己一样不幸,在他们的笑脸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辛酸与苦楚。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才是一路人,只有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找到了平衡,找到了自我,找到了彼此间的理解;只有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找到了真诚,找到了原本属于她的笑容。 她和这些人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他们很富于同情心。看到她的日子过得青黄不接,他们这个从家里给她拿来挂面,那个从家里拿来大米。有时她工作忙,需要加班,为了省事就蒸一锅大米饭,炒一大锅土豆丝。下班回来用凉水一泡就凑合一顿。三天两头吃剩饭,这些朋友就劝她:“别太苦了自己,你这样忙忙碌碌能挣几个钱,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双鞋的呢。人活在世吃喝玩乐,跟我们一起干吧,一个月下来比你上班强多了。” 这些人是她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陌生人,他们自立能力很强,年龄虽然不大,可求生的本领却很强,尽做些大人才能做的事。卖服装了,卖水果了,开饭店了,他们花钱如流水,穿的用的都是上档次的,比自己潇洒多了。她扪心自问:“我每天这样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归根结底一个字是为了“钱”。没有钱就无法生存,没有钱就无法在人群中立足。我要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朋友的帮助下,她也加入了生意人的行列,做起了各种各样的买卖。对单位的工作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长此下去不是个办法,她索性于1987年停薪留职,一停就是十年。从那时起,她卖过水果,开过饭店,倒腾过服装,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真正地独立生活了。 时光像流水一样悄悄地流逝了,转眼间她已经二十岁了。在过去几年的拚杀中,她有过成功,也有过失败。她把成功的喜悦和朋友一起分享,把挫折的痛苦独自承受。每一次摔跤都不断地叮嘱自己要坚强,希望与失望,汗水与忧伤交错地在她的身上徘徊。她已经习惯了单身生活,她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儿时梦幻中的一切,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跨越生命的冬季她游入了一条不该属于自己的河流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她经常跑到天津的洋货市场折腾点东西倒到吉林来卖,一来二去在天津就认识了一些买卖人。一天,她在天津的塘沽港看到朋友用锡纸吸食一种白色的粉末,那粉末的味道很怪异,她好奇地问:“你弄得什么东西,难闻透了。” 朋友却不紧不慢地告诉她:“你没有吸过,自然感受不到它的美妙之处,它是白粉海洛因,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好的朋友。我离不开它,它的神奇之处,是任何东西也代替不了的,你可以尝尝,无论你有多少烦恼和不如意,吸上一口统统会抛到九霄云外。” 白粉,海洛因,这不就是人们所说的毒品吗?她在潜意识中对白粉还有一丝惧怕,可看到朋友飘然欲仙的样子,她的心动了。带着一种新鲜和好奇,也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理,她懵懵懂懂地走进了“雾区”。吸第一口时,她觉得头昏脑涨,恶心,身上发痒,再吸上几口就觉得很舒服,那真是奇妙的感觉,想上太空就到了太空,让人流连忘返,不忍离去。她身不由己地游入一条不该属于自己的河流,在急流险滩之间被撞得遍体鳞伤。虽然岁月在改变着每个人,可她却是自己在改变着自己。每天与毒为伴,真好比与狼共舞,她吸得天昏地暗,不思饮食,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喝口水都吐得干干净净。几个月的功夫,她前后判若两人。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她也曾想过要戒掉它,可说来容易做来难,戒毒的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更何况毒品已经成为她的精神支柱和生活伴侣,没有白粉的日子是不可想像的。为了满足自己吸食毒品的需要,为了减少开支,她经常去天津购买毒品。有时她也请天津的朋友把毒品送到长春来。一小包白粉要500到600元,她每天都要吸一包,不吸就像感冒的症状,打喷嚏、流鼻涕,多热的天身上都会一阵阵发冷。1990年时她做买卖已经攒了十来万元,可她一个月的白粉钱就得好几万,几个月下来就把积蓄折腾光了。 1994年10月的一天,她的一个朋友乘坐282次列车从天津到长春给她送白粉,途中他不停地去厕所引起了乘警的注意,人家以为他是个惯偷,在厕所里搞调包的把戏,就在他上厕所时突然打开门,却发现他是个瘾君子。当她如约到长春火车站接送货人时,发现这个给她送货的男人被警察带着手铐押送着。她立刻明白了一切,收拾好行囊就踏上了逃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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