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章辰钢走进工作间就打开了qq,想看看隔了一个这么久,到底还有多少意想中的美女对自己说了多少句辰哥辰哥我爱你这样的句子。这年头,整个报社的人都有qq。第一是工作需要,便于联络;再说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社会上三教九流谁不利用它在互联网上中国外国的吟花弄月?据说新大哥胡一礼几年来在网上都已经钓了1981个mm了,眼下正天天加班加点,准备突破2000大关。
可他打开qq一看,顿时就有些失落。因为只有一个头像在动,还是现实生活中的熟人:策划部主任沈蓉的红色卡通图象像一只火鸟一样,在自己的好友名单里面孤独的跳个不停。点击,打开一看,也就那么一句:小枪(章辰的网名就叫小枪),上班后请速来策划部一趟!-----猪草姐姐2001年11月7日(沈蓉的网名则为猪草妹)。接受到这么一条消息后,章辰心想:这个只手遮天的女人,她又要策划些什么呢?
这半年来,报社三个见习记者为了早日甩掉见习记者证,暗地里也着实鸡争鹅斗了一番。本来极有希望进策划部的章辰,在最后一轮“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的角逐中洋相出尽,大摔跟头。尽管在竞争过程当中,章辰发动各种关系,在各种风格不一的报刊杂志上,生产出将近十万字的过硬产品,可关键一战却败走麦城:那次他给总编安排的小姐可以说是如花似玉,可惜总编大人在享用之后却秘密失踪了整整一个月。在此期间,报社内部传闻迭起-----有人说总编因为治疗性病花费了大量积蓄;有人说连总编夫人也株连进去了;甚至还有人说,总编在票娼过程中被条子当场活捉,内部罚款若干若干。
的确是无风不起浪:一个月后,原来大有前途的总编,忽然临时宣布光荣退休。新调来的总编有次在男一号与章辰不期而遇,两人各自手持大枪哗哗哗哗地排放污染,在排放过程中,新总编忽然停顿了一下,问章辰是哪年坐的牢。章辰不慌不忙地说,1996。然后底气暗运丹田,哗哗哗哗**液四溅,其时新总编大势已去,便哼呲哈呲地抖了抖自己枪尖上的残余**液,说,恩,浪子回头金不换,在基层好好干,是金子总会闪光。看样子像是在夸奖着章辰。
可紧接着,其他两个一个姓牛,另外一个姓马的见习记者就脱离了苦海。姓马的进了创意室,姓牛的进了策划部。两人走后,所有大大小小敲敲打打的事情,就一古脑儿都移交给了坚守阵地的章辰。据说分配方案宣布的那天,策划部主任沈蓉气得把三合板办公桌拍得轰轰响,然后独闯总编室,直接跟新总编点名要章辰,未果乃悻悻而返。此事大出章辰意外,然后见习记者章辰的名字,在整个报社诸多同仁的印象中,终于变得瞩目起来。
那段日子里,章辰自己也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出。心想自己流年不利,烧香却惹来了鬼叫。并对那些没有职业道德的小姐们大大反感了起来。平时上班不管见到了谁也都横鼻子竖眼睛的,像谁谁都借了自己的米却还来了糠一样。
有回在办公大厅,不幸碰到新闻部著名的三八红旗手曹铃,曹铃仗着自己的性别优势,一把拽住其时正凝眉锁目的失足青年章辰,打趣说,整个报社的人都说你聪明,我看未必。你也不学习学习人家牛头马面两位帅哥,办什么事情都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再说就凭你搞创作的那几个小钱,能请到什么档次的小姐呀?以后向领导进贡美女之前,记得带把手电筒,那才叫防微杜渐!也不至于好事被你给办砸了,更不至于功亏一篑,关键时刻-----喀嚓!说完还一只手架在章辰脖子上,来回锯了两三下。章辰满脸悲愤地说,旗手您可真是深有体会呀,下次献美我一定聘请您来当选美顾问。可现在丑闻已过,以后麻烦您老人家积点口德,别整天唧唧喳喳的,以揭露他人伤疤为快。更何况章辰算个什么东西?章辰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大风大浪我比你见得多了!就凭眼下这点小是小非就能把我打翻?曹铃听他这么一说,就笑嘻嘻地擂了他一拳头,说,臭小子,一副劳改相,怎么改都改不掉。
关掉qq,章辰一溜小跑直奔楼上策划部,推门进去,看见沈蓉坐在电脑前面,两只手正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让人猜测不出她真实的年龄。沈蓉见到章辰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章辰则坏模坏样地走到沈蓉的办公室桌前,叭地一下向她敬了个极不规则的军礼问,主任有什么指示?沈蓉大概是专心致志于电脑里的内容,倒是被他吓了一跳。随后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两手在工作台上一撑,说,小章你还真不愧是牢狱出身,连军礼都敬得这么反规叛矩的。怎么,新主编给了你一个礼拜的长假,心态还没调整过来?
沈蓉说完,便望着眼前的这个大孩子一般的小男人,始终微笑。或许她比较了解章辰,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小小年纪就蹲了几年的大牢,一出监狱就把自己弄得满脸沧桑;自以为半年来发表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所谓小说,现在就开始变得目中无人;经常说话不算数,事后却还能找出一大堆光面堂皇的理由来歪曲事实,为自己做些愚蠢的辩护。得意狂妄起来的时候像自己简直就是个秦一世,敏感脆弱的时候又像是只夏天出来溜达的蜥蜴。要不是闺中密友章四小姐当初大力举荐,死搅蛮缠,自己才不会到处托人找关系网络,把他给弄进这个报社里来。据说这个家伙来上海前身上还背了个未知的案底,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个什么性质的案子。可是通过这大半年来的正面接触,她又不得不重新转变了当初对这小子的看法。她开始觉得章辰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而且还隐隐感到此子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这边章辰接着她的话就说,沈主任您可别再埋汰我了。章辰可真的算得上是刀山上过火海闯过的坏分子,难道区区一纸人事调动,就把我给打趴了不成?再说我真的没有新主编说的那般娇贵嘛。沈蓉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把头一歪,很好看地对章辰笑了那么一笑,说,哦?这么说就是你对那一个礼拜的长假一点都不稀罕喽?姐姐我为你那七天大假可足足花费了半斤多吐沫呢!没功劳还得有个苦劳吧?说完沈蓉特地绷起脸,故作不悦状。章辰扰了扰头,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沈蓉见状便恢复了常态,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电脑,示意章辰坐过来。章辰坐到沈蓉的椅子里,朝电脑里面一看,显示器里的内容当场就把他给镇住了。他傻傻地楞在椅子里,随之大脑一片空白。沈蓉当时正好也拖了另外一张椅子,挨在章辰身边坐了下来,想就显示器里的内容向章辰解说点什么。忽然章辰隐约感到自己的一条胳膊,已经不经意地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那一定是沈蓉丰满的胸部肌肉。马上他的那条胳膊很快就如同忽遭电击似的,变得僵硬起来,依旧搁浅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沈蓉似乎没有任何感触一样,只是随意间挪了挪自己的位子,并亲切地拍了拍章辰那条误打误撞的胳膊,然后几乎是把头附在了章辰的脖子里问:“你上午还有没有其他任务?没有的话你先在这里慢慢看,我下去给你买包烟上来。”章辰正准备掏钱给她,沈蓉却已经离开了。她一走,章辰才如临大赦般,将刚才那条不知死活的胳膊轮起来,用力地甩了甩,并长长地舒了口气。
原来显示器里的内容,居然就是他上半年投给北京某某出版社的那个长篇:《只差那么一点点》。那个长篇,他用的是第三人称,着力叙述的是社会青年“胡不赖”沦陷在滚滚红尘里,从小就深受伟大的社会主义思想的熏陶,经受了学校正规的模式教育,长大后誓与社会上流行的那些颓废与消极的人事势不两立,并与之苦苦对垒,后来好象只差那么一点点,“胡不赖”就可以赢得胜利了,可是生活总是**人意,真正的结果终于是:谁也没赢。最后,只剩下男主人公“胡不赖”对美好生活的一己向往。可是这个长篇他一寄出去之后,就显得非常懊悔,第一是没有很好的故事情节,主题暧昧晦涩且落伍,没有跟上时代的大潮,第二个原因则是关门弄车胡编滥造。自投稿至现在,已经快半年了,而且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对身边任何人提起过这个长篇,出版社那边也是泥牛进海音讯全无,怎么现在却辗转进入了沈蓉的电脑里面来了呢?看来问题真**大大地有!
其实,在这半年里,章辰所承受的生活打击,还有一些生活变故,简直就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如同某名网络著名写手的一篇土匪散文的题目:《生活突如其来,充满戏剧色彩。**!》。首先是他写的那个长篇《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寄出之后就石沉大海;紧接着见习记者的帽子没有甩掉不说,还惹来了一身的臊气。自己好心好意地向上级领导进献美丽的小姐,却变相敲响了老领导提前下台的丧钟,现在弄得老领导退居二线之后依旧身败名裂,自己在报社里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四处遭人背后指点脊梁骨。所有这些打击对于他来说,其实都不能成为真正的打击----最令他难以承受的是,偏偏在这个满目疮痍、内忧外患、危机重重、四面楚歌的非常状态之下,他却又如同大清国聊斋高手蒲松龄所臆想的那样,居然在上海这个无比庞大的城市里,异常神奇地邂逅了与之通信长达四年之久的那个神秘女人:四年前,他叫嚣着要将她弥留在天堂里,成为自己终生不见的陌生人---秦子跃。
因为邂逅秦子跃,又必须从章辰刚到上海不久时开始说起。初到上海,章辰的生活象日升日落般无聊和单调,又如同某段复调音乐那样充满和声与对位的丰富细节。清晨五点,因为无鸡打鸣而无法闻鸡起舞,但一辆辆轰隆驶过的垃圾车会将他准时吵醒,洗漱。跑步。回头早餐:煎饼豆花,油条稀饭,蛋糕面包,牛奶叉烧等等,诸如此类。时至早晨七点,便可提前一个小时搭公车去报社打扫卫生,企图以此笼络人心,并干得十分卖力,十二分的尊敬领导,团结同事,争取好表现好印象,搞好弄好群众基础要紧,所有这些鸡零狗碎乃至旁门左道,其实几年前他在少管所里就早已屡试不爽。
上午八点,报社上下,大小领导以及各部门各科室的同事们将陆续到达。开始端水泡茶,递烟敬礼等等公事,因人施之,求大同存小异,可以忽略不记。值得一提的是,男女同事若有家庭琐碎,或者街头趣闻,乃至夜半偶梦,所有这些,此时可以由章辰一一解析,各种各样内容不一的说法,常常逗得大家纷纷捶胸顿足,弓背掐腰,轰然大笑,摇头晃脑也不尽提。闹好笑好各人自行公干,大厅里,几十台电脑键盘敲将起来,声音甚是动听或者紧张,有如战争时代某敌特情报机关的谍报室一般。
忙到中午十一点半,下班。初到上海,章辰老病重犯,偶尔厌食,饭量最小。又觉得上海本地的饭菜极不可口,几乎每家食堂饭馆酒店排挡,端出来的菜肴清一色腻甜腻甜,难以下咽。常常一天三餐的饭菜加在一起,也凑不起七八两。男同事胡一礼以此增送给他一个雅号:章八两。并说这小子的胃口之所以不大,是因为当初少管所的“八大粮”给磨练出来的。殊不知,几个月后,章辰水土适应下来,仅一次干啃红烧猪蹄就啃掉四斤半,还未包括吐出来的猪骨头,终于一举得雪八两之耻。众仁大生骇异,遂改称章辰“章八斤”。
下午两点,继续上班,上至五点半下班,章辰则继续殿后,异常殷勤地帮助清洁工打扫卫生,以至于许多不明就里的同事,都以为章辰在打那个年轻的女清洁工的主意,常常拿他俩消遣,章辰总是置之不理,也不妄作辩解。
晚上七点至十一点半,基本上一分为二:一三五去上海市立图书馆看书阅报,充实未知领域;二四六则猫在四姐给他租贷的小房间里拼命写作。青春的韵律稍纵即逝,短期内,章辰必须完成掉手里的两个长篇。一篇就是已经完工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另外一篇则是那篇很多年来一直跟他纠缠不清的《我们逃吧!》。资深人士胡一礼,以及策划部女头头沈蓉,私下里都对章辰后期进行的那个《我们逃吧!》寄予了厚望,沈蓉甚至暗示过章辰,说自己已经为他联系好了一个大型出版社,并应允说将来可以帮助出版社大力炒作这本新书。胡一礼则表示,可以帮他请一两位居住在上海的著名作家为其作序或跋。
午夜十二点,准时躺下。却无法一下子就能入眠。原因基本上三种。一,睡觉之前,他的脑海里总是反复萦绕着小说里已经出现或者尚未出现的一些情节、词语和细节。二,偶尔他会想家,想起那个曾经给他很多快乐和感触的家,想已经去世的母亲和健康存在的父亲章大我,想来想去的也总是辗转难眠。第三种情况其实是接在第二个原因之后的,一旦想家,他就无法不想起另外一些人,譬如联大女生小雅、本地劣等生上官、半年前的生意搭档小路,而想得最多的,却是那个一直以来只见其文未见其人的沈阳女生秦子跃。她们好象排着队,一个个按秩序轮流进入自己深夜丰满的印象里。设若白天上班时不幸又听到一些涉嫌情欲的黄段子,那么一到夜间,他会想得更多。说不定还因此浑身燥热无比。有时候便索性爬起来,打开电脑,在那些不要求用户缴费的毛片网站里东游西荡,拣些破烂a片,直看得双眼通红。看到最后血脉喷张,一夜不眠,也不写作,导致第二天上班时,焉头搭脑,见到什么可以支撑身体的物件就赖下去,睡意如铅般沉沉重重地向他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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