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警法纪实  监狱文学

无处可逃 (全集)

时间:2008-01-05 13:32:22  来源:网络  作者:恭小兵  阅读:39008次


“可我堵不住自己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阅读,以前我就跟你说过。在任何一个聒噪的时代,对书本、社会乃至整个世界进行一些简单、有效和迅速的阅读,以便及时修正、缅怀或者反省。所以我宁愿以书为墙,重新给自己安置一个人为的牢房。离梦想近一点,离现实远一点,离美好近一点,离丑恶远一点。让眼睛带动思维,在自己的监狱里哭或者笑,痛苦或者嘲笑痛苦。另外,在阅读之前,你要与文本建立起一种友好的契约关系,这种关系其实又叫交换。你对文本付出你的一己感想,同时你吸收文本给予你的任何感动。当你确定自己手中的文本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向你提供有效的养料时,你就可以反客为主,去向它展示你自己的见解与构思了。不要怕什么断章取义,要有批判的胆量。大师们吃的也是五谷杂粮。你还记得自己刚进少管所时的一些具体感触吗?那些狐假虎威的牢头狱霸,他们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不是一些可怕的黑色权威?可后来日子一久,随着你对监狱认识的逐渐明朗,你发现没有?其实他们非常非常脆弱乃至不堪你轻轻一击。所以,阅读对于每一个写作者而言,它至关重要,高高在上。”

“也就是说,从你出狱到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你除了看书还在看书?”

“不对不对,我承认我也没堵住自己。我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出版了两本书,想重新获得整个社会对我的肯定。其实这是个错误,因此我浪费掉很多宝贵的时间阅读。另外,我一直在阅读着你的那个手稿,用我刚才教你的那种方式,在电脑的文本里,我把我的感触也安插进去了。当然,设若你觉得我的进入显得多余,你可以把它删掉。但就目前中国小说的基本模式而言,用你现在的第三人称注定是要挨骂的。相反,通篇我我我你你你的文字越来越流行。也就是说,人们不再对别人的任何事件还感兴趣,大家关注社会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嘿嘿,抄袭资本主义嘛,哪有我们原来的社会主义那样火红,那么充满理想色彩?”

和章辰显得不大一样,童自清现在对网络写手一词很不来电。他说从电脑里面出现文学bbs开始,中国的文学创作开始呈滑翔状态。他听到和看到的全是美女作家少年作家另类作家以及性生活作家,平常到菜市场里去买个菜,路上至少要碰到两到三个主义不同风格各异的作家。相反,一些正统搞创作的人则开始纷纷退出电脑,不愿意再跟网络文学有发生任何联系。他对章辰说,现在的文学已经不叫文学,而叫文字。“我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去和其他人讨论什么文学的大众化、多样化、通俗化、先锋化、哲理化乃至裤裆化。假如上一个浪头的力度不够把你打晕,那么下一个浪头里人们则要为之付出代价。”

章辰记得那天晚上,童自清还带着他去了一家据说里面全是日本按摩小姐的桑拿中心。进去之前,童自清好象还有些伤感地说,现在我不怎么回安徽,合肥是我的故乡,可我一点儿都不想念它。在龙城,章辰就已经喝了不少的白酒,那些煽情的酒精,刺激得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思念起秦子跃。却又莫名其妙地想,索性今夜就放纵到底。进到那家桑拿中心,章辰显得头重脚轻。但嘴里却含糊不清地问童自清,日本妞,日本妞在哪?没几分钟,果真进来两个身材臃肿的日本按摩女郎。在接受她们俩按摩的过程里,章辰一个劲地教她们俩学着说中国话。他甚至故意这样教她们:说抽烟就是“干你娘!”,喝酒就说“**妈!”然后他让她们俩互相对照着,先练习练习。后来,那两个日本小姐一个晚上都在互相说着“干你娘!”“**妈!”的。章辰还准备继续教她们说几句另外的粗话,但没有成功。童自清趴在另外一张按摩台上说,他已经笑得肚子有点抽筋。

因为章辰不懂日语,就打着手势问她们俩,除了按摩和聊天之外,还可以不可以和客人上床睡觉?为了使她俩彻底弄懂自己的意思,他还特地做了许多代表着同一种意思的动作与姿势。两个日本按摩女郎弄懂后,先是相视一笑,然后连连摇头,接着表情就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章辰对童自清说,童老师你看见了吧,现在不是我不想跟她们做那个事,而是日本女人处处都比我们国家的女人显得尊贵。回去的路上,章辰忿忿地说:“幸亏我事先教她们俩互相对骂了两句,总算曲线抗日了一回!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洋荤?”




那次章辰回到黄山,陪同童自清一起住进了国大。当夜通过电话叫来朋友杜亮,像个通缉犯似的询问“梦巴黎”的事情。杜亮说,其实早已经没事了,小路的前任市长干爹面子很大,半年时间都不到就已经彻底将“梦巴黎”重新扶持上马,而且还特地投资进去,成了一个最大的股东,现在小路是总经理,前任副市长是董事长。“现在的‘梦巴黎’简直就像个四星级宾馆!对了,小路快结婚了,嫁给她干爹的孙子。从此后,我们的路总每天在‘梦巴黎’陪完了爷爷才可以回去陪孙子,哈哈哈,那孙子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孙子!”

第二天,章辰安顿好一切,陪童自清上了趟黄山。从山上还没下来,上海那边沈蓉就打来电话,叫他迅速赶回去,说是报社有任务,而且十万火急。接完那个电话,章辰望着童自清,耸了耸肩膀,苦笑一声,说,还真有些人在江湖的味道了。童自清也笑。下得山来,师徒两人去杜亮开的酒楼吃饭。杜亮的父亲在厨房里杀鱼宰鸭,而杜亮却西装革履的坐在前台,聚精会神地往电脑里面输入着当天酒楼的收支数目。短短半年的时间,章辰就觉得杜亮这个人已经有个一种特别的变化。现在,他每天都穿着整洁,热情而风度翩翩地接待着每一位顾客。脸上笑意盈然,言语温柔合体。“其实呢,人哪,只要有条不紊的面对每件事,工作也好,恋爱也好,哪怕是作爱你也得有条不紊,否则就乱了套。人一乱套就没了主心骨,就开始瞎折腾,就像咱们小时候听过的那个‘小猴子下山’的故事一样,折腾来折腾去的,结果天都亮了,还是两手空空。童老板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那天杜亮一本正经地忙完他自己的事,从前台走出来,坐到章辰和童自清的餐桌前,心平气和地跟他俩闲扯。

“就像我现在经营的这家酒楼一样,一条鱼一只鸭乃至一根蒜苗,我都得精益求精地把它们罗列进帐单。这才叫干事业。我老爸在这方面就不如我,所以我觉得他这辈子只配做个厨师。咱们中国人最缺乏的就是这种斤斤计较与精益求精的精神,所以穷,穷得让人寒心。”然后他又谈到挣钱难的问题,他说,现在挣钱真**越来越难了。“基本上我什么花招都已经用过,什么‘倒酒小姐’、‘陪酒小姐’,什么‘跪式服务’、‘一条龙服务’,就差我自己没在店门口以披麻带孝的方式,去招徕我所有的衣食父母喽。”

那天章辰跟童自清吃完饭,还特地去了一次“梦巴黎”。经理小路看见他的时候,故意表情夸张地问他,说,哟,这不是我们日思夜想的辰哥吗?怎么,刚从美国回来吧?然后又讽刺章辰,说:“真没白蹲几年大牢,东床事发即刻脚底抹油一溜了之!风平浪静马上浮出水面衣锦还乡。江湖江湖,佩服佩服。”正说话间,她的未婚夫的爷爷,也就是她自己的那个干爹,油头粉面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客气地跟章辰握手,说了些久仰久仰的话。章辰被小路奚落得有些尴尬,便诞着个脸说,瞧路总说的,当初怪我孤陋寡闻,没见识过那么大的场面,也不知道你只手就可以遮天。这里不是专程回来感谢你的嘛。见章辰没有讨要当初股金的意思,小路脸色顿时多云转晴。那天她一脸幸福地依附在自己未婚夫的爷爷的胳膊上,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找了个干爹的孙子来做丈夫吧?而且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高干子弟。

在章辰赶回上海的前夕,童自清才向他宣布最后一个令他感到异常愉悦的消息:“其实那个《只差一点点》,我已经帮你重新联系好出版社了。不过现在的出版商基本上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还好,我已经将全文输入了电脑,剩下来的事情你自己斟酌着去办。在网络里粘贴之后,最好多找一些帮手,扩大影响,提高点击率。一旦点击率达到预想指标后,自然会有奸商来找你。记住:见好就收!另外,我还真不知道沈蓉居然就是你的猪草姐姐,不过这样更好,我已经传过一个文档给她,让她参与此次的炒作,人多力量大。”

章辰被童自清这么井井有条面面俱到地一安排,当下内心很受震撼。心想,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连累恩师东西南北地奔波操劳。正准备酝酿点情绪说水有源树有根童老师恩情比什么还深之类的废话,不料想,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竟然是些伤感的句子:“童老师,你到底还要在中国大地上游荡多久?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州冷啊。再说,你已经老了许多!”童自清被章辰突如其来的伤感弄得心情一震。又不好在弟子面前流露脆弱,遂朗声而笑,并顺手赏给章辰后脑勺一巴掌,说,臭小子,搞突然袭击是不是?**,你老我都不会老!之后两人在合肥分手,童自清要参加一个杂志社的笔会,章辰则马不停蹄,一路火速返沪。

并非单纯工作的缘故,事实上他也想尽快回到上海,想尽快见到秦子跃,想抱抱她,看看这已经过去的几天时间里,那丫头是重了,还是轻了。离开上海还没100个小时,他就止不住对她的想念,真像是歌星李汶唱的那首“didadi”。

风尘仆仆赶回上海,原来却是沈蓉在装神弄鬼。她说她接到一条线报,举报者说,郊区某处有家非法的生猪交易市场,摊子铺得很大,而且每天猪肉的交易额约占全市总额的十分之一。她还神秘兮兮地告诉章辰:“眼下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你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全力投入进去,争取弄出点彩。姐姐也好在年底之内一举将你调来策划部嘛。”章辰故意跟她开玩笑,说,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能干。沈蓉急了,用力踢了他小腿一脚。章辰则马上夸张地尖叫了一声。叫声倒把沈蓉吓了一跳:“你叫什么叫?别人听见还以为我在吃你豆腐哪!”说完又毫不留情地踢了对方一脚。这一脚踢得比前面一脚好象还重一些,可是章辰却没叫,因为他口袋的电话正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电话里面的号码他连看都没看就知道肯定是秦子跃打来的,也果然就是。当下笑嘻嘻接线,正准备先行请安问好,不料电话里的秦子跃却一反淑女常态,急冲冲就说:“你在哪?你现在就过来!”好象还带着哭腔。章辰连原因是什么也来不及细问,只是草草问了一下她所处的位置。连个招呼都没跟沈蓉打,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剩下沈蓉坐在那里,足足楞了好几分钟。

原来秦子跃的爸爸忽然患病,而她自己却又正逢大考。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是放弃考试,还是即刻返乡探望患病的父亲。因此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之后,她就坐在寝室里急得直抹眼泪。见到气喘吁吁飞奔而来的章辰,更是嘤嘤依依梨花带雨起来。惊魂未定的章辰问明全部原由之后,盘腿坐在秦子跃的床上,像日本漫画里的那个光头小和尚一休那样,迅速运动起小脑的所有思维。也只片刻工夫,他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条妙计诞生出来。解说完毕,泪眼婆娑的秦子跃终于破涕为笑。

马上陪同秦子跃找到院方主管领导,请对方坐进t大旁边最为豪华的酒楼,好吃好喝好商量。酒酣耳热之际,双方居然以好兄好弟相称。于是趁热打铁,将该院女生秦子跃的实际苦衷和盘托出。此刻,主管领导当然会是个好明事理的好好先生。当下满口说好,好好好,探亲事大,考试事小,即刻返乡,回来再考。然后便将好菜吃了又吃,好酒喝了又喝。最后宾主好聚好散,一切事宜搞好弄好之后,秦子跃好不欢喜。




安顿好有关秦子跃的所有问题后,已是次日凌晨。遂将秦子跃送上火车,俩人在站台依依惜别。回到报社时,章辰有些疲惫。不料沈蓉并未因此而放松对那个举报电话的重视。接到任务后,章辰的确有些犯愁。因为这年头,偷税漏税,弄虚作假的事情早已遍地开花。再说农民兄弟嘛,法制观念又能强到哪去?他们长年累月,在田间地头里翘起尾巴劳动生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快过年了,偷偷将自家的生猪拖到黑市,不就指望着能卖个好价?然后弥补一年来粮价低廉的亏空?他们甚至看不惯目前的肉类市场,模仿老外搞起了五花八门的质量检验。什么玩意?不就是想在他们喂养的生猪身上加盖一个蓝色公章吗?盖就盖,无所谓!可就那么轻巧巧的一个公章盖下去,至少得上缴给国家好几十块呀!随之而来的还有什么个人所得税,又是好几十块!农民兄弟尽管没文化,可眼下这些帐,他们随便掰掰手指头也能算得出来。奶奶的,养猪还交税?真**天方夜潭!因此他们宁愿违反国家卫生部颁布的有关条款,硬是冒着被罚款的巨大风险,偷偷摸摸地,将各自喂养的生猪交给生猪贩子或者黑市小刀手。
我顶
返回首页
首页

发表评论 【查看全部条评论】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匿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