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被她说教的有些烦,就准备挂断,可电话里的女人声音的确很好听,很有诱惑力。心想,难怪她可以凭这个赚钱呢,原来女人连声音都可以用来卖钱。就决定骚扰骚扰她,问:“请问你长得漂亮吗?除了你现在的声音,假如我愿意出大价钱,你卖不卖其他?譬如-----”电话里,张阳故意把声音拖得又色又长。那女的听后声音显得很激动,像是生气的样子,说,请你放尊重点!而且,我的小孩已经读初中了!另外,假如你真的是个通缉犯的话,我还是劝你去自首,现在全世界的警察都可以互相联系,逃跑是绝对没有出路的。要不我现在给你放一段命运交响曲,让伟大的音乐来帮你调节调节目前的心理恐惧?“老子心理恐惧个*!**。”张阳说完,气冲冲地就挂了电话。
有天晚上,他和上官纠缠在一张充满情欲的大床上。完事后,上官在浴室冲洗,并唱起了一首跟爱情无关的流行歌曲,歌词好象是:什么时候,遍地变成江湖,每一步都风起云涌。什么时候,流泪不如流血,每个人自称英雄!说什么黑白分明?是是非非谁能看透?怕什么刀光剑影?把风花雪月留在心中......那首歌,让懒洋洋的张阳忽然觉得眼前似有一道灵光。从此,他便一直携带着劣等生上官,奔走于各个陌生而繁华的城市。但更多的时间里,他们还是潜伏在广州,毕竟那里有着千奇百怪的事物,也是全世界犯罪天才们的一块乐土。现在,他们已经俨然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大哥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上西天当神仙去了。上官也还有些原始的色相资源,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而张阳,也终于成了广州电视塔下,一个名副其实的盲流老大。
关于张阳在南方传奇般发财的消息,连章辰都不知道,却很快就传回了他们的故乡。小城里面有着不计其数的新闻导播员。他们分别居住在小城的各个角落,基本上都具备着极其广泛的想象力,设若投身文学创作领域,那么,诸如科幻狂人卫斯理、黄易等前辈老朽们迟早都会成为昔日黄花的。有个导播这样说,广州?广东的省会广州?**广州多乱呀?那里野鸡满天飞,强盗遍地爬!我早就看出来了,姓张的那小子从小就是块强盗坯,他去广州不发财?才怪哪!不过,听我从广州打工回来的亲戚说,那小子有了点钱之后就变得很骚,疯玩女人,据说还患了性病,花柳还是其他什么老杂子病毒,总之离死也不远了吧。
旁边另外一个导播却是这样说,说早在鸦片战争时代,广州就跟英美法德等资本主义国家勾搭上了,要是可以像台湾香港澳门那样,闹闹独立或者被老外强行占领的话,我敢保证全广东的市民都不会有反对意见!过去搞过什么虎门销烟,可到了现在还不是没彻底禁掉嘛。**,我就是喜欢抽三五!那家伙说完这些大道理,然后忽然神秘兮兮起来,还特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张阳那小子现在已经是全国通缉的十大毒枭之一啦!全世界不管哪个国家的警察看见他,都可以把他就地击毙!不过人家现在也不再是当初的张阳了,据说仅仅是替身就有十好几十个呢!有私人飞机,还有好几百名保镖,情妇则数不胜数,什么美国的法国的日本的韩国的还有非洲的黑妞!”“乖乖,这么说我们这辈子真**算是白活喽。”人们纷纷长叹短吁起来。
有次,一直留守在小城的杜亮打电话到上海,问及章辰:“你来说说看,现在外面传的那个张阳真的是我们认识的张阳吗?”章辰显得云里雾里。后来听完新闻二传手杜亮的转播,他宁愿相信张阳是个区区强盗,不幸患了性病而已,而不愿相信张阳已经成为名震天下的所谓毒枭。“就凭他副蠢相?还能当毒枭?操,吸毒我觉得他都没那个魄力!”电话里,章辰这样不屑地向杜亮鼓噪。杜亮也笑,说,就是嘛,他在广州做做鸭子还差不多。
自从大哥被枪毙掉之后,张阳就不再关注电视里的任何新闻,也不再关心手下兄弟们的进项。他们都是从各自的监牢里面拼了命才逃出来的,他们以为现在的作奸犯科是一种解脱,或者算是人生的一种搏斗,其实,那依旧是一种逃。只不过,逃跑的方式更加极端了点而已。像一场大雨来临之后,雨点里那些东逃西窜着的人们一样。总之都在逃,那就任由他们去吧。记得有个不怎么出名的作家,写了篇《进门愿死,出门想活》的小说。内容他没看,可只看了那么个题目,他觉得那篇小说自己就算是已经看过了。有时候他会独自一人站在海印桥上,他想看清楚那一抹混沌的珠江水,到底是怎样穿过这个庞大城市的腹部的。每个月,他都按时匿名寄点钱到大哥的故乡。他还想亲自去那里看看。据说大哥是个孤儿,出生于东北的一个边远的贫困山区,有个弱智的弟弟。他甚至还准备花笔钱,替大哥的那个弟弟买个白白胖胖的媳妇。想到这里,从内心悄悄膨胀起来的善良,使得他莫名地激动了一下。难道我还有这么伟大?他自豪地笑了笑。
通过电话,张阳得知传说中的秦子跃居然也在上海时,终于哈哈大笑。他说,**妈章辰!别说我现在没提醒你,对于女人,你可得精神肉体两手抓,还**两手都要硬哪!别**以为自己能够凑得起来几篇其实*都不是的破文章,就自我感觉良好!其实,这年头玩纯粹爱情的还真的不多了......什么什么?你还骂我?**!我当然指望你可以和那个叫什么秦子跃的女人白头偕老!可我总觉得她和你始终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啊,互联网里面不是流行着那么一句话吗,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就是那句!奶奶的!天上的飞鸟可以爱上海里的鱼吗?按?爱不上了吧?哈哈哈......
因为张阳曾经在所谓爱情的大网里面挣扎过。挣扎一点也不好玩。好玩的事情也用不着挣扎。尽管他不是一条海里的鱼,而优等生林小如也不称不上天上的飞鸟。可经历过的教训就是血,他不希望小朋友章辰现在就重蹈自己的覆辙。不过从心底,他又有些羡慕自己的这个小朋友。在一个文化氛围那么浓郁的环境里工作,整天都可以坐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累了就跟全国各地的美女勾勾搭搭打情骂俏几下,抽空还可以编撰出一些虚假的精神自传。衣冠楚楚文绉绉的,那活多轻松?怪不得现在有那么多好逸恶劳的年轻男女都争相仿效,还恬不知耻地叫嚣着要当什么文学家和艺术家!真的是这样就可以成为这个家那个家的话,中国四百个现代化都已经提前实现了!
其实张阳也一直没有忘记优等生林小如。得到章辰与秦子跃奇迹般纠缠的消息之后,他也想挑战一下所谓“物以类聚”的极限。这个突发的想法,让他为此而瞎忙活了好几天。他先是从乐器店里买回来一把吉他,然后不分昼夜的温习以前的技巧。以至于跟他同居一屋的上官常常对他大发雷霆,说,你哪根筋断了?深更半夜的弹什么鸟琴?老娘没你命好!明天还得出去接客找钱,拜托你配合一点好不好老大?张阳理都没理她。
如此操练了好长时间。终于鼓足所有勇气,他衣冠整洁,气宇不凡地出现在广州某所高校就读的林小如面前。手里还拎了把吉他。张阳的到来使得林小如显得很吃惊,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她左顾右盼的,好象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当时,她也只是很随便地看了张阳那么一眼,说,其实我也知道你在广州,我是放假回家时听说的。在家乡,你现在大名鼎鼎的。张阳笑了笑,就对林小如说:“之所以我第二次来到广州,其实还是放心不下你。”林小如却分外冷淡地说,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放心不下?或者想把性病传染给我你才满足?张阳惊异地说,你从哪听说的这么个鬼话?我这么纯洁的男人怎么可以得那么龌龊的病?林小如笑了笑,说:“我才不相信你有多纯洁呢,没听说过吗?这年头,谁纯洁就代表谁有病!”说完就*股一摇一摇地,撵着两个从她身边经过的漂亮男生去了。留下张阳望着她随风飘起的长发,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最后“噼啪”一声,就掼烂了自己带去的那把吉他。
第二天,他就像故意和谁赌气似的,携带着浓妆艳抹成性的上官飞了趟上海。坐在飞机里,他还嘀咕着林小如的那句话,谁纯洁就代表谁有病!并由此而想到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纯洁有罪。记得章辰以前也好象说过这么一句,纯洁时,纯洁不好,不纯洁时,不纯洁也不好。想来想去的,不过是人的思维与感触,伴随着成长的某个桥段的悄然吻合。蓝天和白云,海水与阳光,生活要是可以如此简单的话,整个世界岂不早成了童话的海洋?幸好,当他搂着上官站在虹桥机场外面,猛然看见赶到那里专程迎接他的章辰时,他才觉得,时光这个雕刻家在他们彼此身体上所作的改动还不算太大。
或者电话里面张阳说的很正确。也或者是终于印证了联大女生小雅说过的那个关于“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说法。更或者简直就是个谶讳---与海妖的小女儿秦子跃之间所有联系悴然划圆后,章辰还因此而回忆起千禧年的春节,回忆起自己的人生当时处于那么黑暗那么低潮的日子里,还曾经浪漫地写过一首其实*也不是的所谓情诗:春天是一句空话/它凝固了什么/又消解了什么/怀念一朵花的手指/无以附加/过于漫长/未来的月光摇曳/我站在春天的肩膀上/为你罗列鲜花的名单/梦,使得我们互相挣扎/在花瓣的边缘,释然。绽放或者凋零/没有任何季节交替的痕迹/温情漫漫而来/悄悄逝去/我想忘记那些梦/那些可爱植物的昵称/让那些花朵的名字/一如昨夜烟火/胖胖地升/瘦瘦地落/......春天是一句空话,爱情终归也成了一句空话!
和秦子跃,那是他全神贯注投入进去的一次爱情。在他的感觉里,好象两人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认识,并相互迷恋。几乎所有的离合悲欢都已经尝遍了。什么良辰美景、晓风残月?什么情天恨海、温柔陷阱?什么执手相看泪眼、更哪堪冷落千秋节?不管是什么什么什么,在他们真正的爱情来临之前,好象就已经事先经历过了。那么后来的一切,难道还不应该全部都是美好?而且事发之前,除了那个闽叔叔两次出场之外,没有任何可怕的迹象。
自从两人在章辰的生日意外相逢,将近一年,除了偶尔斗斗嘴之外,感情一直平稳发展。要么在章辰的蜗居,要么在秦子跃的寝室。至于爱情所需的安静与方便,对于秦子跃的室友来说,她们也是乐意奉献的。其实他俩也只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而已。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他们俩来说,虽然不怎么宽裕,但真的够用了。他们会打开房间或者寝室里的音响,然后便可以在种种缠绵而悱恻的音乐里,把那一到两个小时的爱情体味的淋漓尽致。而每逢节假日的话,那么章辰租住的小屋,俨然就成了一块两人提前体验婚姻生活的实验田。
可是,这么十拿九稳的爱情,如此激动人心的乐章,居然就在一个被他们叫成“快乐周末”的一个晚上,动听的旋律忽然在快速滑过几个音节之后就被休止住了。与秦子跃终止爱情之前,他就有过不详的预感。闽叔叔是个阴影,结果预感成为现实。而现实恰恰就是这样,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神秘的事物。许多鬼祟、神秘乃至繁琐、复杂的事物,其实非常简单。常常当事人的一种直觉,恰恰就是事物的真理。当然了,幻觉除外。
“今天晚上肯定又是一个令人愉快值得纪念的日子,周末嘛!”那天报社即将下班时,章辰还如此完美的想。果然,秦子跃很快就打来一个电话,却说,今天晚上我得学习,导师关照过的。当时章辰慌忙附和着说:“好啊好啊,娘子尽管努力学习!消夜我会准时给你送到。”秦子跃却慵懒地说,今天的消夜也别送了,最近我胖了许多,想减肥。“相公你也应该好好休息哦,工作方面不可以硬撑,应该劳逸结合嘛是不是?另外不许私自熬夜偷看小电影!”电话里,秦子跃说完还例行公事地赏给他一个夸张的“bo”。
那晚章辰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先是打开电脑,把信箱里的那篇《只差那么一点点》翻了出来,准备彻底更正一下。就那么一更正,结果就出了个极小的纰漏。因为里面有段文字,跟男女主人公的心灵对白有关,而章辰却想用书信的方式来重新表达一下。接着,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己以前曾经给秦子跃写过的那些书信,随便找几封穿插进去就可以搞掂的。于是便拨打了一下秦子跃的手机。响了,但对方没接。章辰以为她肯定是在听导师讲课,也没在意。大约到了夜里十点的时候,他又打了一次,不幸这回对方已经彻底关机。
秦子跃的电话关机,使得章辰的情绪有些居丧。并因此而想起他们以往的一个生活片段:那次,这两位革命青年躲在秦子跃的寝室里匆匆纠缠完毕。男青年忽然豪气大发,趴在女青年那张刚刚作为过了革命床铺上信誓旦旦地说:“娘子,俺以后迎娶你的时候,一定要动用中国民航和米国航母!否则都显示不出来俺对娘子这么隆重的爱意。”女青年随即“bo”了男青年那么一“bo”,夫娼妇和般地说,那好,那奴家就从今天开始----除了跟相公在一起干革命之外,手机24小时都不关!专门等你飞黄腾达的那一天......回忆掉有关手机何时关的生活片段,他又拨打了一次秦子跃寝室的那个电话。电话是另外一个女生接的,对方显得很惊讶,还说:“她没在你那里啊?奇怪了,明明下午就已经出去了呀。”挂掉那个电话后,章辰想都没想就从房间冲了出去,连电脑都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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