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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逃 (全集)

时间:2008-01-05 13:32:22  来源:网络  作者:恭小兵  阅读:38910次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让章辰倍感迷惑。小雅说过物以类聚。自己跟上官两人在一起睡觉,做大人游戏,这叫物以类聚。那么,好,可朋友张阳与好学生林小如呢,他们是不是一类物件?就此问题,他问过张阳,张阳说,**,小如是天使而我是人渣,怎么会是一类货色?章辰说对呀,那你们俩就不会长久。

果然就是这样。规律就是规律,想打破规律的人,在事情发生之前应该自问一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去打破那个规律?若没有,趁早自动熄火,以免不伦不类甚至两败俱伤。那天,张阳像一枚被秋风扫落下来的落叶一样,飘到章辰面前。垂头丧气地告诉章辰说,**,我被小如甩了!原来好学生林小如的确是个好学生,不仅仅是爱情谈得好,她的学习成绩也异常的优秀。她一边征服了猖狂不可一世的黑社会小头目张阳,还一边轻轻巧巧地考取了南方一所著名的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马上就向现任男友张阳宣布:“我们之间的爱情演习从此结束!”优等生林小如把自己与张阳之间的爱情关系视之为一场人生演习,这个年代终于开始变得夸张起来。

为这事,章辰义不容辞地打了个电话给那个林小如,电话里,他们很是友好地谈了一回,最后相约在一家名叫‘夜猫子’的小餐馆里见面。为了不辱未来名校女大学生的身份,章辰那天还特地戴了副通光眼睛,人模人样煞有介事地背了个书包。那个名叫林小如的女孩长的还算可以。属于目前女性当中比较流行的那种长法:身材扁平,身轻如燕。设若生于西汉末期,倒可以和那个姓赵的娘们分庭抗礼。

在‘夜猫子’餐馆里,林小如说她早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两种人!这过去事实大家有目共睹。当初我不过是看他长得还算凑合而已,也颇有性格。再说我还得去读大学,即将远离这个连鸟都不来这里下蛋的鬼地方!南国的海滩,椰子树下,一些品学兼优模样周正的大学男生们在那里向我招手。我不能等到和他们一起做那个事的时候,才害羞地跟他们说‘我还是处女,请多关照吧’?”

那张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像当年你们坐牢,少管所改造完你们后,最后不也是一脚就把你们踢出了门外吗?你叫他以后别再纠缠不清,我最讨厌一棵树上吊着的男人。顺便你代我向他问好,让他好自为之吧。

那天的谈判桌上,优等生林小如的言论说让章辰哑口无言。首先他认为眼前这个名副其实的优等生说的话句句在理。于是他开始为自己身负的使命感到悲哀和惭愧。其次,他也终于明白了林小如为什么可以成为优等生,也隐隐约约地理解了什么叫做后现代,什么叫做超前卫。这年月,如同杜亮从北京返回时说的第一句话:爱情是个*,作爱属第一。也真是可怜了自己的阳哥哥,居然为了这么个臭*爱情,稀里糊涂就套了那么长时间油腻腻的工作服,冒充什么良民啊,还不如重返街头去做自由自在的喋血太保。

两人消耗掉了几瓶啤酒之后,章辰准备划帐买单。却被出手阔卓的优等生抢着给付了。临别时,林小如还特地站到章辰面前转了几个圈,然后又似乎对自己那副竹竿撰的身材很不满意,但还是兴致勃勃地说,我对自己目前的这个身材很不满意,但我有信心用大学四年的时间把它完完全全地改造过来!“四年,天哪,四年里我要认识多少风度翩翩的帅哥啊?我的同学,我的帅哥,我的情郎!我的妈呀,实际上我还没做好深刻的心理准备。”

而章辰则认为那天林小如是喝多了。不过,在她即将前去南方那所名牌大学里,所有的一切,的确会如她酒后微醉时所憧憬的那样。尽管在那样的大学生活里,或者清晨,或者黄昏,她会偶然回忆起一个名叫张阳的男人,但那毕竟将是将来的事情,而现在,谁也没有权利去阻止她--热情洋溢地投奔怒海。




当章辰如实地向焦躁不安的张阳汇报完自己跟林小如的谈判结果之后,张阳一时半时的还没反应过来。“爱情演习?演习?那么说我就等于一枚导弹?”新鲜的概念,让张阳陷在一大堆烦琐的军事常识里无法清醒。

那天夜里,劣等生上官踏着破碎的步伐,兴致勃勃地赶到张阳与章辰合住的臼剿里。她幸灾乐祸地祝贺,光荣的汽车修理工终于被又红又专的女大学生给抛弃了。接着她说张阳又可以大显身手,去母校辣手摧花了。那晚上官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将本来就不小的胸脯弄得像两座小山。她的口红也抹得分外夸张,章辰还以为那天晚上月黑风高,上官打算用自己的嘴唇当火把,出去纵火呢。已经补习了一年的上官,在高考的独木桥上再次落水。章辰估计,再考个十年八年的,她也未必就能考上。像她谈恋爱被甩了八次一样。一个人一个命,可能上官就是那么个命吧。章辰想。

而张阳却郑重声明:自己跟林小如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他还发誓说自己特别特别爱小如。才不会因为目前的失败去母校辣什么手摧花呢。其实,事实上,张阳无论跟怎样的女人在一起,都会觉得自己的确是认真的。尤其是作爱,他说,很有影象,每次都是真的。只不过,像钱塘江里的涨潮,来的快,去的也快。

最后,他看着坐在沙发上装模做样看电视,其实根本就不想回家的上官。他看了足足有两三分钟,然后一把拉住章辰,又将其拖到门外,双眼冒火,如同两口即将喷发的火山口那样,用一种充满绝望的腔调哀求着章辰说:“兄弟!爱情轻轻一巴掌就打垮了我!今晚把上官发给我!在她身上我要找到做男人的自信!”当时章辰想都没想,马上就离开了那里,跟上官连个招呼也没打。

后来的几天,上官看见章辰就像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似的。有一次,两人不幸在大马路上相向而行。上官则灵巧地横穿马路,跃入另一侧的人行道,并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为此,章辰决定要找个机会跟这个复姓上官的小女人好好谈谈。无论怎样,有过肌肤相亲的两个人,在现实生活中,至少不应该成为陌路。当然了,支女除外。

那天,他在上官家开的‘物华超市’门外足足徘徊了两个多小时,却一直不敢进入其中。甚至连假扮顾客混进去的勇气也没有。如今他对上官的眼神常常感到不寒而栗。每次看见他,上官的眼里像藏了两把锐利的刀,每见一次,那刀就更加锋利一些。如同自己就像一块磨刀石,上官用眼睛在上面磨来磨去,仇恨日渐加深。当上官不经意看见门外转来转去的章辰时,则故意打电话叫来当初那个满头红发的小痘子男友。几分钟后,小痘子如约而至,而上官则故意将身体全面依在小痘子的怀里,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像是一只口渴的母乌鸦。

对此,张阳深表遗憾。也没过多的评价。他只是说,反正大家都是兄弟,幸好肥水没流到外人田里。原来,那个小痘子,也没考上大学,而且,他已经成为张阳的一个新收的小弟。那一刻,章辰才真正地为自己当初的慷慨感到欣慰。却又隐隐悲伤,天空有抹诗歌的光晕向他当头笼罩下来。“是不是所有卑鄙的行径,在另外一个观念或者立场上,都会莫名其妙的高尚起来?那么,小日本军国主义的侵华战争,之所以被他们自己宣称为大东亚共荣,是不是就这个道理?卑鄙的反面就是高尚,反之,高尚的背面也就是卑鄙?”一些接踵而来的意想,引领着他一路走向落魄的黄昏。那个秋天,像一个还没断气的吊死鬼一样,利用晚红残照的背景,在城市的西边垂死挣扎。

第七章完

恭小兵2002年11月定稿于徽州




站在那个全身布满锯齿的秋天里,章辰再一次企图用书本垒墙。那段时间里最让他感同身受的,就是学者费振钟的新著《堕落时代》。那本书的主题是研究一个被国人渐渐遗忘的朝代。费老研究着所谓的良知。研究着一个堕落的时代。明朝也是个无形的大监狱,无论是名士,还是布衣,也无论是隐士还是高官,他们统统都被困在一个名叫‘明朝’的大监狱里。最后有个名叫王阳明的文人,扛了面上书‘良知至上’的大旗,傻b兮兮地跳将出来,叫嚣着有识之士们赶快越狱逃跑。结果还真的唬到了一些形形色色的士人以及平头百姓,他们个个都以为‘良知’是人类苦海中最后也是惟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只是,在后来却被一个名叫章炳麟的先生严厉批评。在《驳神我宪政说》里,章先生把姓王的驳斥的体无完肤。费振钟先生著此书的目的也是为了驳斥王阳明。并进一步说明了‘良知’不过是一种镜花水月式的清淡,是一些语言天赋较高者的诡辩,而推崇良知至上的那些人,也无非是些沦陷在语言格调中讨生活的没落文人。

或者是那本《堕落时代》让章辰摆脱了所谓良知的桎栲,在把上官转让给张阳的那个事上。人生嘛,不就是光*股来又光*股走的一次旅行?想那么多干嘛。到最后,大家都在棺材里面翻个身,谁能保证自己下辈子不做猫狗?他还顺带想起了近代某某伟人说过的那么句话,叫做只要怎么怎么一下,革命就可以无往而不胜了。明朝,那个遥远的堕落时代已经过去,而现在,它又重新到来。基本上就这么回事,世事的轮回原本就这么这么的短。

那段日子,他真有点怀疑自己在思想上的旅行是否属实。当真读几本书就可以扭转原来的世界观吗?自己是不是准备跟“良知”这个词诀别?一点都不含糊吗?在合起书本走上街头之后,他才恍然悟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道理。书本所显示出来的理论,一旦投入实际生活,全都他**!似是而非。

那天他再次走过“物华超市”,这回上官跟了出来。她已经彻底告别了校园。眼下正准备与重返街头的张阳结伴去广州。张阳与林小如分手后,总结经验教训,认为自己的出路依旧在广州。“这回别说什么送白粉,让我偷渡台湾叛变国籍我都干!”张阳说,最后一次,我一定要在广州弄出点名堂回来。上官临行前说有个问题一直折磨着自己。那天她从超市里走出来,截住章辰问:“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一次性纸杯,喝完了不扔还随手就送给了别人?”幸亏她问的还不那么直接,但章辰却哑口无言。最后上官笑笑又说,别以为跟你睡过的女人就属于你!现在又不是万恶的旧社会,这年头谁玩谁谁知道啊?“你这条可怜虫!”

上官说完就折身回到超市,章辰则在人头拥挤的大街上继续游移。一路上他反复揣摩,什么叫着可怜虫,揣摩来揣摩去,揣摩得一辆轿车在他*股后面惨叫一声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个头,问他是不是想死。“丫的,想死你就去卧轨!别跑这大马路上显摆,这年头想死的又不是你一个,操!”章辰当时却像喝醉了酒似的,低着个头,不断嘟囔着说,谁是条可怜虫谁是可怜虫。那司机顿时也就没了脾气,主动手把方向盘,乖乖从章辰身边绕了过去,他一边绕还一边嘀咕着,说精神病医院的大夫真**玩忽职守,跑出个疯子在大马路上妨碍交通秩序。

时隔不久,章辰真的就病倒了。先是日夜不停地发烧,然后就是浑身上下都不断地在打冷战。看了好几家医院也不抵事。最后有个年轻的主治大夫说,这病比较悬,你得上海的一家某某大医院。并说,那里什么设备都是从国外进口的,目前什么病都可以帮你治好,甚至包括癌症与爱滋。

关于章辰的病因,他父亲章大我深有感触地说,这小子是看书看得太辛苦或者走火入魔。还说这年头许多书其实就是大毒草。而他几个姐姐则坚持认为弟弟是营养不良,并一致谴责章大我玩忽职守,平时只顾搓麻将,不顾搓儿子,将来没好报应。他的好朋友杜亮有次这么说,他说估计是因为被女生上官给甩了。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觉得章辰真不愧是天字号第一笨鸟。

那次去上海治病,章大我以儿子患病不宜坐公车为由,强行抽调出女婿苏总的那辆桑塔纳。那次去上海的车是章萍驾驶的。那阵子她刚拿到驾照,说一天不摸车浑身都不舒服。去往上海的路途中,章萍向弟弟透露了自己一个伟大的生活目标:未来十年,我要驾车游遍祖国的十万山水,九亿神州!

车到上海,也不外乎章大小姐的一场动情演说。像很多衣食无忧的中年女人一样,她最最向往的就是开车去青藏高原。“在空气稀薄的高原帐篷里写诗,去西双版纳的棕树前画画,坐在八达岭上看香山的红枫叶,漂在西湖上缅怀白娘子与许仙,呵呵,最好还能碰到像《廊桥遗梦》里的罗伯特,和那样的男人演绎出一些荡人心魄的情感韵事......呵,那我的一生就算达到完美了。”

退休的人民教师章大我那段时间麻瘾发作,没有理由浪费自己的晚年娱乐时间,苏总也因为公务繁忙而抽不开身,那天的车厢里,就章萍章辰姐弟两人,也难怪向来态度严谨的姐姐,在无聊的途中,会有如此不羁的生活狂想。其间,章辰病歪歪地插了句话,他说:“我姐夫尽管红杏出了墙,可他现在的确已经迷途知返了嘛,姐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而有其他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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