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音乐师饮恨赴黄泉 幸运丑鸭变天鹅,掉毛凤凰见鸡逃; 祸福无常凭天数,悲欢离合警世歌。 李红艳坐在石磨上等,一直等到傍晚六时许,才见一中年妇女推着辆载着孩子的漂亮自行车到来开门。不一会儿,又见一穿绿军装中年军官来开门,她马上集中精神端详,不觉喊起来:“福生叔!福生叔!”那人猛回头凝视一下,正在迟疑间。“福生叔,我是红艳,昆明老家来的。”“啊!原来是小红,你爸呢?”李福生见她一身褴褛衣裳,来得如此突然,料想她家又出了什么大事。“叔叔……叔……我……”她悲泣着,越哭越伤心,哽咽着说不出话。李福生劝她进屋子里再说,等她洗完澡,换好衣服,吃完饭后,在客厅里才一五一十地把前后发生情况叙说一遍。李福生一直瞪大着眼睛听着。他是李国栋的堂弟,当年从当小鬼、班长、排长、连长、营长,都是李国栋一手提携起来的。现任市××局××处处长,可能是解放前他年纪较小,官不大,不会有历史问题,这次运动才没有受到冲击。他对李红艳说:“我有个相识叫王良友,在传染病医院当会计,明天我上班后打个电话给他,请他介绍位有经验的老医生给你看,你就好好休息吧,每天中午我们都在单位没回来,你厨房自己做饭吃就是啦!”李红艳听后心里踏实些,洗完衣服后自回小房间休息去。深夜时分,她在迷迷糊糊睡梦中,被什么声音吵醒过来,隐隐约约听见门外有争吵声音,没意识地依着门缝听:“当年要不是国栋兄主持正义,力排众议为我甄别,我早被人家整死啦,哪有今天!目前他闺女这样的处境,我不伸把手帮助她行吗?”“你要报答你堂兄老上级,我不反对,家里有钱你尽可以拿去给她。但放个麻风病在家里会传染孩子,这可不行。”“事情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刚才我打电话问局诊所的倪大夫。他说麻风病的传染性不强,麻风菌只有接触到破损的粘膜和皮肤上才有传染的可能。电视上麻风病专家马海德还经常跟麻风病人握手呢!”“你别听他们这些漂亮话,那只不过是作好看,为了安定人心才编出来的谎言。你别不懂装懂,尽说些外行话来糊弄我,我在实验室工作多年,作化验时还带手套呢。麻风病接触后多少年才发病你知道吗?今天让她住下来,你敢保证我们以后不发病吗?”“让她用自己的碗筷吃饭,不让她的衣服用洗衣机,不让她抱孩子不就行了吗?”“日夜生活在一起能不接触吗?”“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留她。”“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行吗?提醒你一句,这个家不是你一人的,也有阿侬的一半。”“你今天怎么啦?我再说一遍,要是你对她有半点不客气的话,我非揍死你不可。”“来啊!你是真正男子汉大丈夫,就请动手吧!阿侬和孩子今天就死在你手里好啦,免得日后害麻风,死不死,活不活,长年受罪。”“他妈的平常把你惯坏啦……。”只听见哗啦啦,山崩地裂似的,孩子哭声,大人吼叫声……李红艳掩面哭泣着,转身收拾好行李,几件没晾干的衣服也只好叠起来,塞到行包里去,坐在床沿边哭泣着,捱到天色微亮便出门,乘上去右安门的公共汽车,到传染病医院时还不到七时,她到传达室问清楚后,走到接诊区,夜班护士告诉她,医院八时才上班。她见走廊那边有位年岁大的白大衣走来,便赶过去问她。还没等李红艳说完,值夜班的大夫就对她说:“我们院只看急性的传染病,麻风、结核等慢性传染病不看。你可以到协和医院门诊看,就在东单那里,最好挂专家号。”李红艳马上乘公共汽车到东单站下车,找到协和医院门诊部,挂号处说内科各专业组一早就排队挂完啦,不过李红艳的病属皮肤科,皮科大夫都是高年资的,挂普通号就行。她挂号后坐在走廊椅子上等,一直等到十一点多才轮到。大夫听完她的病史和做简单的体检后,认为:“麻风病诊断问题不大,现在这个病很少见。府右街北医一院(即北京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每周五下午有专看这个病的专科门诊,要不,你就到那儿去看吧。”今天刚好是星期五,李红艳怕瞧病的人太多,排队太长,也不知道吃饭后会不会影响化验结果,中午不吃饭就急忙找开往府右街方向的公共汽车,乘到府右街站,下车找到北医一院,先挂号打听到麻风专科,只见诊室门外静悄悄空无一人,就坐下等候。不久,李福生也急匆匆赶到。他辗转打听,知道李红艳下午会来这里。一见李红艳就问:“哎呀!干么不打个招呼就走啊!”“谢谢叔叔的一番心意,我考虑这个病住在你家不妥,还是到外边住好,怕您不同意,所以我一早就走啦!”李红艳抽泣着说。李福生知道昨晚与老婆打架,鸡飞蛋打的事她都知道了。面对着曾经有大恩于他的堂哥的女儿,现在远离家乡数千里,漂泊无依流落京城,不禁一阵心酸,热泪扑扑掉下来,哽咽着说:“好吧!既然你要在外面住,那么这点钱你就拿着用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打个电话给我。”顺手递给她一捆人民币和一张写有电话及工作地址的纸条。“叔叔、阿姨请放心,我是北京长大的,情况我还熟悉,自己会生活好的,这钱我就收下,时间不早了,你赶快上班去吧,别迟到……”李红艳还要说什么时,护士已经开始叫号,第一号就是李红艳。她别过李福生走进诊室,见是一位中年男大夫,只好涨红着脸,把前情述说一遍。大夫看她这样一个北京弱女子,在昆明自个儿跑回北京来,打心里就很同情她。做完体检后,和蔼地告诉她:“你确是得麻风,诊断明确,要取一点皮肤作病理检查,这样才能分型,作出预后估计和订个治疗计划。取皮肤时打点麻醉药,不痛的。一周后,也就是下周这个时候来看结果。”
李红艳离开医院后,在德胜门外找家旅馆住下,“事由”填的是“来京寻母”。因为她是个独身大女孩,谁也不怀疑她什么。翌晨她到德胜门外她妈原先工作过的单位,见大门外人来人往,一连问过几个人,都说不知道王晓鸳这个人。口有点渴,想在门旁小卖部买冰棍。老板娘抬头一看,诧异地说:“你不是小红姑娘吗?”李红艳也认出来:“啊!原来是赵大妈!”“你怎么来的?”“我从昆明来,来找我妈。”“你妈快不行啦,她早就不在这里了,上个月被人送往海淀医院啦!”“那我到海淀医院找她。”李红艳边说边走。“她不叫原先的名字啦,改名叫王爱军。”赵大妈扯大喉咙喊。李红艳乘公共汽车,喘着气跑到医院住院部,传达室看门人不让进,说今天星期六不是探视日,明天星期天再来。李红艳急红着脸,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都不行。幸亏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护士,看不过去,说:“从昆明老远地方来的属特殊情况嘛,王爱军是个重病号要特护,让她进去吧!”李红艳进病区到护士站打听到她妈住的病房,推门进去一看,吓了一跳,眼前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被蓬松的头发包裏着的黄腊色猴子脸,只见她双眉紧皱,深凹的黑眼眶,微闭着眼,这哪里像她妈。她轻轻地喊声“妈!妈!”等一会,才见王晓鸳微张开那双呆滞无神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李红艳,突然露出一副惊奇的微笑:“红艳,你怎么来啦?我不是在作梦吧?”“妈!爸叫我来看你的。”晓鸳流着眼泪点点头:“噢!我很想你们,可你看,我不行啦,油尽灯枯,能熬到今天看到你一面也就够啦!”“妈,你想开些,我在这里侍候您,您原来身体很好,岁数不大,您很快就会恢复的。”只见王晓鸳从内衣里层掏出一个小包和一封信,递给李红艳说:“包里有条纯金项链,一只镶红宝石的白金戒指,一只瑞士24K金表,一支派克笔,你拿去留作纪念,困难时也可卖钱用。还有,这活期存折有存款380元,取款密码是我的出生年月,你记下……,信是给你爸的,当时我不是丢弃你们来北京的,《胡笳十八拍》(话剧,或称为《文姬归汉》)里蔡文姬,为什么要丢弃丈夫和儿女,回归中原呢?还不是因为曹操大军压境,为保全她匈奴丈夫家族的性命吗!我当时想先回北京踩踩路,等工作有着落,生活安定后再接你们来。没想到命运不好,弄成今天这种下场,我信里都写清楚了,你现在赶快离开这里吧!”“妈,我不走,我不能走,无论如何,我要留在这里侍候您!”“不,你不能在这里呆,我患的是什么干酪型、空洞肺结核,咯痰咯血里有很多细菌会传染,很危险,大学雇来当特护的人都坐在门外不愿意进来,要是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明天他们就不来啦,你得马上走。”王晓鸳气喘嘘嘘地说。“不,我死也不离开您。”“你不要在这里白送命,你要是传染上,我死也不瞑目,难道你要迫死我吗?”李红艳怕她妈急坏,只好流着泪,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
翌日一早,李红艳就到大学门旁小店来找赵大妈,询问有关她妈回北京后的情况。赵大妈本来不想多说,是非只缘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但看到李红艳哭肿了眼,动了恻隐之心,便对她说实话。不提也罢,一提就激动起来,愤愤不平地把往事一五一十地全捅出来。当时王晓鸳抵北京,下火车后即到大学革委会(革命委员会)办事处报告,因为她本人是在职干部,大学讲师身份,就算他爱人有政治问题犯严重错误,受严厉处分,只要她自己能划清界限,站稳无产阶级革命立场,就跟她本人没关系,所以她回校来要求归队。办公室人员对她说:“当时你随爱人被轰回老家之后,就已被学校除名了,现在你已经不是本校的职员了,要恢复什么工作呢?”王晓鸳再三苦苦哀求,一把鼻涕三口唾沫、悲悲切切——拿出女人善哭的杀手锏来,要求见革委会主任,当时革委会主任是驻校军代表郑主任,并非什么人想要求见就接见的。她要求校领导给她落实政策。那位接待她的人不给正面答复,抬头望一下墙上挂钟,推说楼上开会时间已到,溜之大吉。王晓鸳找到好友张曼丽帮忙,但张曼丽说爱人现在还在隔离审查中,泥菩萨过江,自身尚且难保。她又找到有威望的郭校长,郭校长说自己从运动一开始就被打倒,说他是资产阶级臭知识分子,被斗过几次,一些揭发他的材料、问题还没闹清,前途渺茫。当时主管总务处的革委会副主任兰古史对她的处境深表同情和关心,答应腾出教学楼楼梯下的杂物间让她住,安慰她在落实政策恢复工作之前,先在总务处办公室打扫卫生,煮开水,干点杂活,工资暂时按临时工发。生活暂时有着落,王晓鸳非常感谢。由于连日来旅途劳累,吃完饭,洗个澡后草草安顿被褥就酣然入睡。她在迷迷糊糊睡梦中,仿佛跟她爱人在行房似的,久别当新婚,自有一番乐处,忽然醒觉,觉得不是路子,猛一睁眼,看到压在她身上的是兰古史,一时惊叫起来,浑身颤栗起鸡皮疙瘩,想用力推开兰古史,却似泰山压住一般,哪里推得开,急得她大喊大骂:“坏蛋,你这流氓,毁了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一边说一边朝兰古史又抓又搥,兰古史却乐不可支地笑嘻嘻说:“打吧,打吧,你打得我浑身舒服极啦,我的心肝宝贝!……”王晓鸳气疯了,死劲推,挣扎着喊叫:“你这不要脸的流氓,你不得好死……”“打吧!你打吧!出出气,气消了就好,明天我去找郑主任给你落实政策,让你仍当讲师,教你的音乐课去,这样行了吧!我的宝贝,你娇滴滴,俊俏的脸蛋,楚楚可人,我打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你细皮嫩肉,我恨不得一口气把你吞下呢!你要打、要骂就尽量骂吧!……”此后,兰古史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纠缠鬼混,他手里有学校里所有房间的钥匙,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况且这种事儿,既已和他有过一次,二次……的关系,她还敢声张么?再说,你要不依他,他能为你落实政策,恢复工作而使劲吗?到了这个地步,王晓鸳也只好破罐破摔,听天由命。
兰古史的妻子原在农村喂猪种地,长的五大三粗,晒的黑油油的,全身发达的横纹肌,一块块绷得很结实。雄纠纠的气概,要不是肚皮和臀部太大,满可以角逐国际健美大赛。据与她隔三间屋住的动物室师傅说,每天夜里都被她那旱天雷(古代的一种乐器)样的打鼾声吵得不能睡。人们给她起了个雅号叫母老虎,不过论形象来说,叫黑母熊更合适。大概是冲着她凶狠泼辣的性格和响雷样的大嗓门,才呼其为母老虎。是兰古史通过派出所的哥们警察的关系,才把她的户口从农村迁入大学集体户口,再以工作需要的理由,安排进学校的花房当组长。最近一段时间,她看兰古史每天都捱到深夜才回家,进家门后就像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闷头便睡,而当前革命形势相当稳定,哪来的那么多事,天天要开会开到那么晚?刚才吃晚饭后她闷的慌,到外面蹓跶,抬头见行政楼五层会议室里黑咕隆咚的,窗户里一丝灯光都没有,那么兰古史干什么去呢?没准有什么邪门……。第二天她叫花房里小齐姑娘下午不用来花房上班,专去打听兰古史的行踪。次日一早,小齐向她汇报:“昨天下午,我在五楼五层走廊尽头窗边装作看画报,紧盯住对面行政楼兰副主任的办公室,一直等到下班铃声响后,见兰副主任走下楼梯,出门前后张望一下,见没人注意他,便踱进教学楼去,直到夜里十一时许才出来。一般教学楼下课后就没人,学生都回宿舍。噢!那位教音乐的王老师就住在楼梯下杂物间里。”母老虎睁大眼睛,绷着脸,憋着气听着,差点把肺炸开了。她马上打电话叫她二个妹妹过来商量明天的行动计划。一夜翻来覆去睡不下,捱到天蒙蒙亮,三只母老虎集合起来气咻咻直奔教学楼,踹开杂物间房门,见王晓鸳披散头发,刚从被窝里吓醒过来,母老虎快步上前翻开被窝,把王晓鸳揪下床来,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搧咀巴,破口大骂:“你这骚货,花狐狸,癞皮狗,死不要脸的臭婊子,十八辈子没挨过男人的贱货,被兔儿孙子丢掉的烂破鞋,你吃了豹子胆,也没打听打听,竟偷到老娘男人的头上来……”她边骂,边打。还不过瘾,竟捡起自己脱下的厚底大布鞋,没头没脸地打,打的王晓鸳抱头哀号。另二只母老虎也上前来,连揍带踢,踢的王晓鸳在地上来回翻滚,发出阵阵凄厉哀号。那时候学生们起床后刚要上操场运动,听到这边动静,都纷纷跑过来围观看热闹,人群里还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王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也遭这种活罪!”“王老师真倒大霉啦,看样子今天非被揍死不可。”“唉!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看她平时那么秀气,那么斯文,正儿八经地,怎么也当起第三者来。”“保密工作真不错,混到今天才被发觉。”“别装蒜,乱搞男女关系,搞破鞋,揍死她活该!”“瞧兰古史那德性,獐头鼠目,猴腮子脸,像王老师这样标致,文雅的大美人,怎么会勾搭上他呢?”“人不可貌相,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咳!女人嘛,虎狼年华,丈夫没在身边,生理需要呗!”“喂!去你娘的,像你娘那种女人,才有这种生理需要。”“你们这帮男生,狗咀里就是长不出好象牙来。”“兰古史这家伙真邪乎,手里有权有势,人家说,总务处里年轻的女人,没有一个没跟他睡过觉。”“喂!大伙瞧,她裤子底下不是流血吗?”“她出血啦,别再打啦,打死人不是玩的,要偿命的!”母老虎们看到地上流了一滩血,心里也有些慌,但仍装没事,悻悻地说:“烂破鞋,别装孙子,我们先上班去,改日再来跟你算帐。”边骂边走离开现场,扬长而去。同学们这时也觉得肚子饿了,纷纷往食堂吃早点去。只剩下王晓鸳痛得蜷伏在地上打滚,不时发出哎呀,哎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等到医务室大夫上班时听到消息才过来看,见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血压微弱,初步诊断为不完全流产(胚胎没有全脱出),出血性休克,急送往海淀医院急诊室抢救。
有关母老虎血溅教学楼的桃色新闻,闹的校园内沸沸腾腾,一时成为课余大伙谈论的主要内容。负责学校教职员工政治思想工作的军代表洪政委,她听到风声后马上到海淀医院找王爱军了解情况。这时王爱军经过输血,刮宫等急救措施病情已趋稳定。她见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没脸再见同事和同学,今后也不能再回学校任教了,想到远在昆明的丈夫和儿女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她见洪政委对她态度很和蔼,医疗、生活各方面都很关心,便把当初兰古史如何夜半偷开房门,趁她熟睡时弓虽女干了她,以后又如何威迫利诱,纠缠不放的经过,全盘端出来。洪政委把详情记录清楚后,安慰她,女人的弱点就是吃了亏,受了伤害后逆来顺受。倘若当初被他强暴后就到革委会揭发他,揪出藏在革命队伍里的坏人,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洪政委回学校后到总务处调查,据职工反映,兰古史经常和哥们逛酒楼,手头阔绰,挥金无度。有一次喝的醉酗酗,誇他解放前在鞋店当学徒时,经常偷钱到前门嫖娼,说什么甜蜜花香的红玫瑰,多情多义的白玉莲……有一次他喝醉了,当着大家吹嘘,总务处年青中看的雌儿,哪个不跟他出差睡过觉。事实上兰古史出差到外地联系事情或采购仪器用品时都带女职工同往。动物室工人举报兰古史曾截留基建材料运往老家盖房屋,经常有人来学校向他送礼……。洪政委也召开女职工座谈会,和个别家访。但女职工都缄口不言,或矢口否认与他有过不正当关系。洪政委根据调查资料向革委会汇报,革委会又派人前往核实,报请市委批准,逮捕了坏分子兰古史,又按治安处罚条例拘留母老虎,并把她辞退,赶回老家劳动改造……。
虽然,王爱军与兰古史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导致此次校园风波,但毕竟她是个受害者,目前住院治疗中,等疾病恢复后再作安排。
王爱军经抢救脱险,但以后仍持续头痛、头晕眩,还有右胸肋骨折断三根。前些天因咳嗽痰中带血,经胸部X线片诊断为干酪性肺结核和肺空洞。已转入传染科隔离室重病监护,她没有家属在北京,学校只好雇人轮流照顾她。李红艳看她时,她把贵重东西和存折交给女儿后,心中已无牵挂,不想活下去了,成天不吃不喝,拒绝吊瓶输液,夜里自己拔掉氧气管,气息奄奄,终于在一个寒风呼号的夜里服下平日积蓄的多片安眠镇静药,昏迷不醒,经抢救无效,魂归阴府。
李红艳第二周星期五下午到府右街看病,病理诊断为“结核样型麻风”——预后较好的轻型麻风,心理好受一些。遂按大夫医嘱,取药后到海淀医院来探视,见病室内空空如也,到护士站打听,知道她妈已于两天前病逝。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毕竟心有不甘,总觉得有些突然。生离死别有定数,浮生碌碌为谁忙?只是感到胸口发闷,肚子一片翻腾,绞痛,忙上厕所。出来后茫茫然,走出医院,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到大学办公室询问。回答是已联系好火化场,不开追悼会,一切事情由他们办妥。只好忍住悲痛,在小卖部买好信封信纸和邮票,展在柜台上草草写完,连同她妈的信一起寄回昆明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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