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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女死囚 生命极地写真

时间:2009-01-09 15:15:46  来源:网络  作者:陆萍  阅读:34897次


用毒药,你没有,我给你。我们淬火车间有的是。

老人儿子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句“戏言”,竟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里了。

第三章

在可以中止罪恶的一瞬,我竟然鬼差神使地跟随了魔鬼……当时,可能我的脸
上还挤出点笑容吧,我是带着一种毁灭感与被毁灭感,在完成着我这辈子做女人的
最后一次义务。

我苦苦等了一周没有动静。又等了一周还是没有动静。

我去找了他。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说,你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你无论如何帮我去办到。

他苦苦一笑,朝我点点头,走了。我唤回了他,与他约了时间、地点。

他如约而来,交给了我一包用报纸包的火柴盒大小的东西。

我取回后,如法炮制,丢了一些在地上给鸡吃。半小时后,我发现鸡鲜活如常。

我又找到了他(我当时不知道,我这是在存心将他朝死路上推呀),我说你给
的不是真的。他愣得朝我看了好一阵。面有难色。他说你真想这样子?我说不是你
告诉我的吗?你讲得对呀。

过了一刻,他见我不走,便一跺脚说,好,我过三天给你。

三天后是1982年11月13日,隔法庭调解才一个多月。夜班下班,我把他给我

这块“宝贝”藏在我随身带的包里。

在路上,我看见人家夫妻恩恩爱爱地走在一起,就想起以往每逢过年过节,我
的姐姐妹妹们都成双作对地到娘家来,那时一直想哭……而今一月来,这种心情却
一点也没有了。

我急匆匆往家赶。等走到家门附近时,正好碰上邻居家的小男孩,他说吉家姆
妈,你快点回去,吉家爸爸又在打你小囡囡了。我一听,气急败坏地奔跑起来。远
远地我就听到女儿在哭,心里疼得直想掉泪。想自己当初真不该要了这个孩子,害
得她到世界上来受苦。

迎面遇上吉龙光,我们连对视一下也没有,就擦肩而过。

我赶紧进了房间,女儿正在抽泣。小小的脸蛋上凸现着一只鞋底的红印,一只
眼泡又青又肿,眼睛只剩了一条线。

我问大灰狼为啥打你?四岁的女儿说,开头我……我在用毛巾手绢做……做洋
娃娃大灰狼叫我把手放……放进去要伤风的后来我忘……忘了大……大灰狼就用皮
鞋打……打我了……后来我讲要小……小便了他不许我起……来讲要等妈……妈妈
回来再可以起来我……我哭了大灰狼就用钟敲……敲我的头了……

我给女儿穿好衣服吃好早饭,送她去了托儿所。心里对女儿说,乖囡囡,你再
忍一忍,妈妈要让大灰狼永远离开囡囡了。

接下来就是我要实施——罪恶,做准备工作了。

我放下窗帘,一个人在黑黑的房子里坐了好久好久。

到了下午,我也讲不清自己的思想动机,好像是带着某种歉意似地起身去菜场
异乎寻常地买了羊肉、蹄膀和非洲河鲫鱼回来,怀着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期待的怪异
心情,做了一顿美美的晚餐。

收拾停当,再去托儿所里接女儿。

在女儿小教室的窗外,我看见可怜的女儿侧着身子,小屁股因为疼痛只好坐凳
子的一只角;小嘴巴也是早上被皮鞋抽过,肿得只好张开半只嘴角;小腿前四五天
被他一个烟灰缸摔伤,立起来走路一跷一跷的。

走在路上,女儿拉着我的手说:妈妈,外婆讲我们的日子是很苦的。妈妈你说
是吗?

听了女儿的话,我的心一阵痉挛。我弯腰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走。但是我已流
不出眼泪了。也许是被恨、怨、厌、恶、还有绝望和无助烧干了。

这一顿晚餐,我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

女儿的碗里浇了点肉汤,正在小板凳上自己慢慢地在嚼。

吉龙光他吃东西,一向没有招呼别人的习惯。用独吞两字也许比较恰当的。我
照例是在一边端碗抹桌照应上下。只是这一天我似乎心里很情愿。

这天是我连上十五天夜班的最后一天夜班。

当夜我无心再为女儿洗脚洗脸,早早去了医院里。真是天赐良机,这天夜班的
事情特别少。我就躲在一个小间里,秘密地干我罪恶的勾当。绷紧我神经的是:我
非常小心、非常缜密地用预先准备好的大布块将毒药严密与外界绝对隔离,以免殃
及来就诊的无辜。

事毕,我将用过的手套、布块、物件,弄黑、弄脏全部亲自抛至垃圾箱的底部,
直至确认不再祸及旁人时才离开。然后我再非同寻常地洗了我的这双真正意义上的
罪恶之手。我反反复复洗了三遍。


这一夜,除了这件事我是明白的之外,我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连半夜里近
在一边的电话铃声,我听了都没有反应。

毕竟这是人世间最黑暗最灭绝人性的一幕,作为一个接受过医学及人道主义教
育的我来说,不啻是在承受着道德与人性双倍的“灵魂的诘问”。就这样,在一个
人变成魔鬼的路上,我一直失神地傻坐着,似乎人已成了一具躯壳。

偶有清醒的一刻,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但是紧接着我就想,如不这样,我已
无路可走了。这几年下来,娘家的父母姐弟们为我的事,已精疲力竭也无能为力了。
自最后一次离婚走出法庭时,我已看得懂娘家人脸上的绝望。

我再去找医院的工会主席和书记,当然也是可以的,我相信她们一定会帮助我,
但是我知道她们出于好心,一定又是说服我们夫妻和好。除非我把我们在床上的这
些事讲出来……这是我无论如何也开不出口的。万一传出去,我更不要做人了。

上两年单位里有一个医生离婚,那些事远远没有我的事难堪,可是在饭后茶余,
被人当笑料、当话柄,讲得可难听了。人言可畏呀,我受不起。想来想去,觉得还
是这条路最清爽便捷。

那个时候人真傻,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在我想来,好像也就这么着,而且
“事情”就想到这里为止。好像爬山时只想爬到山顶,就只有一个想法,到了山顶
就万事大吉了。再往下我就不想了。

记者你问的话,也是我后来一直想的事,我怎么就不想想后果呢?

当时在我思想中想的“后果”就是——往后再也不会受他的折磨了,我和女儿
可以太平了。

如果仅是这样想,好像也不对;因为我当时也想过我们三个人“一道走”的计
划,也很方便的。临决定时忽然又想,万一“办不好”事情不上不下,我倒“走”
成了,他没成,或者女儿也没成,留在他的手里,岂不更惨吗?脑子里混饨饨的,
捣过来再捣过去,天就已亮了。

于是,由不得我再想了,就将这“要命的东西”装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回家
了。

这一天也正巧,来接我班的那护士偏偏又早到了半个小时,让我先走。

人走起邪来就是绝路连绝路。在往日我总是磨磨蹭蹭拖时间,只想错过回家与
他相遇的时分,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躲过一次“喝茶”的磨难。当然这只是我的
一厢情愿而已,常常我的计划破产。

但是在这一天,我却心甘情愿立刻走人。

还没走到家门窗前,我又听到吉龙光在大声地训斥女儿,凭那口气我知道女儿
又在遭殃了。事情也怪,那些天来,吉龙光对女儿打得特别来劲。

其实女儿在为我受苦,吉龙光把她当作了出气筒,想喝茶喝不上时就以打女儿
作为发泄。

我快步进门,只见吉龙光一把抓住女儿的小手,正用两根毛竹筷子没头没脑地
抽打着她。女儿痛得没命地尖叫,床上的被子乱成一堆,地上那盛满尿液的痰盂翻
了一地……

我奔上去用身体挡着女儿,对吉龙光大声说:我最后一次对你说,你不好再这
样丧心病狂地打小人了!小人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残废了!

他说为啥不好打?别说现在了,就算是今后她到了大学,我照样追过去打她!

这时我发现女儿的右眼白血红血红,眼里还在不断地淌着血水。女儿躲在我怀
里悄声告诉我讲,昨天夜里我想妈妈就哭了,被大灰狼爸爸用筷子戳的,眼睛疼…


我的心彻底寒了。我从心底里深恶痛绝地发誓——吉龙光,你今天死定了!

但我当时平静得没有一点怒容,我仍然手脚利索地在床上地上收拾着。

我看着他坐在桌子上吃早饭。

我清楚地记得他那一刻正在吃昨夜留剩的非洲河鲫鱼碗中的香葱。边吃边还咕
了一句,有点腥了,要加点黄酒再烧一烧了。

这时,女儿已停止了哭声,用被子蒙着头。她躲在被窝里要等大灰狼离家去上
班后再起床。

这一天是个大晴天。深秋亮丽的太阳已有一抹光柱从窗户外射了进来,照在床
上那条红缎被面子上,映得整个房间里一片红光。

但当时在我的心里,仿佛这是一派不祥之光,还莫名其妙地想起‘恤光之灾
“这句话来。

我站在床一边,用前所未有的眼角的余光,从上到下将人间配给我的男人——
这个丈夫吉龙光看了一遍。这时他站起身,一步走到我面前,“嚓”地一下拉开了
我的毛衣揿钮,我厌恶地闻见还在他嘴里嚼的那股鱼腥味。

我不懂也从来没有什么奢望。既然是——喝茶,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开场的。

我由着他摆布。忍着身腰下面那一处前几天的伤痛及例假未尽的麻烦。

可能我的脸上还挤出点笑容吧,我是带着一种毁灭感与被毁灭感,在完成着我
这辈子做女人的最后一次义务。

他解着扣子,兴致勃勃地说,好啊,你这十五天夜班总算结束了。

我接着他的话说,我虽然是做夜班,但是你又没有一天“吃亏过”。

他那一刻还咧嘴笑了笑,说了句你今天把小人送到娘家去,我要好好开心开心
……如果是换了往常,或许又是一场口角的开始,但是这一次,我没有言语。

茶“毕”。

我的心“咚咚咚”直跳,自然不是常人想象的那种快乐的欢跳。

我说,你不是要拍胃片吗,我已给你联系好了。今天下午六点钟到我医院去,
有人等着你。

他说拍片不是先要喝一种药水的吗?

我说给你带来了。说着就从包里将那只“小小玻璃瓶”取了出来。

他说什么时候喝效果最好?

我突然想说——不!我不知道,等我去问了医生后再告诉你!我是否要再想一
想。可是心里马上又有一个声音在说,算了算了!让他走吧!事情已做到这个地步
了,我们两人间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来了结吧……

于是我就说,在今天上午九时过了喝最好。

他接过后,我记得他还用一只喜糖的空袋子小心翼翼地装好,外面再包了一只
塑料袋,然后宝贝似地放进外套的上口袋里。

想到“宝贝”这两个字时,我的心一阵哆索,手脚立时冰凉。

接着发生的事,就是本文的开头了。

那时,想到如果我冲下去,告知吉龙光事实的真相,那我就必死无疑了。事到
临头时,却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求生欲望,使我在生死攸关的当口、在还可以中断
罪恶的那一瞬,我跟随了魔鬼。

我既未五雷轰顶又未悲痛欲绝,既未大快人心又未张皇失措,我整个儿人全部
木了。甚至连必要的眼泪,一滴也不见流出来。我束手就擒。我如释重负。我“演
出”结束……

尽管我是跟随了魔鬼,但是我仍然无法预料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那一年我
29岁。

我领着因疼痛而走不周全的女儿,去了托儿所。我对她说,今天外婆来领你回
去之后,这个屋里你再也不要来了。女儿高兴地拍起了小手,直说开心开心!她那
红肿得像个馒头的小手背上有一道结了血痴的口子。

接着我心绪不宁地去了妈妈家。近十点时,还未停下神来,就有人找上了门。
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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