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南下不比上次,王向东心情特好,不仅带了十万元的转帐支票,而且还鸟枪换炮坐上了飞机,同时还有个重要的随从:刘帝——就是何迁爷爷战友的那个三孙子。 刘帝虽然其貌不扬,却也象经历过些小场面的,说话办事机巧j湖,不过在王向东眼里,他还太嫩了些,大抵也就算见过几次猪跑就敢高谈厨艺的人。 显然何迁很信任刘帝,做走私车的事情居然没有瞒他,王向东一下也不好太防备他,这样心理上倒放松不少。说到将来给部分走私车“转正身份”的事,刘帝毫不隐讳地说:“找我表哥,一马平川地办!整套活他没有不熟的,不就给开个罚没手续、补办个关证这么简单吗?” “看样子他以前也帮人办过了?” 刘帝笑道:“吃海关饭的,不靠吃走私能肥吗?” 王向东马上觉悟,问:“你表哥黑不黑?” 刘帝嘿嘿地笑,扣了下鼻孔才说:“没有黑不黑的说法,只当大家合伙做生意吧,有肉总不能不给烧火的分一碗吧?” “你有这样的铁关系,咋不自己弄车呀?要干不早发了?” 刘帝笑道:“三哥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一花花公子,吃喝玩乐成,自己辛苦赚钱可不干,要不是我还没出过远门儿,我才不跟你跑这么远去受罪,我就图一乐呵,你也别指望我能帮你大忙。” “呵呵,何总也说了,这次你就是一配头儿。” “切,啥何总何总的,我到哪都叫他迁儿哥,他是你们的老总,可不是我的。” 王向东笑,并没有把自己跟何迁的关系对他讲得太明,而且不管刘帝怎么不着调,他也不想完全地放松警惕,他总担心这是何迁安在他身边的一个“探子”,恐怕何迁也不想只有王向东一个人全盘掌握着“二部”的进货秘密吧。尤其刘帝一流露出跟何迁关系如此亲密的劲头,他刚刚松了一扣的心弦又绷了起来。 正式接触了几天,他觉得何迁这小子真的今非昔比了,太狡猾太危险了,不能象相信秦得利丰子杰那样地相信他。好在“两广”这里的关系,除了他王老三,何迁等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插手的,不过还是要多给山猫大脚怪他们沟通沟通,争取把这条渠道做成只有自己一把钥匙能打开的钢铁长城,这样他才能名副其实地把贸易二部当做自己的生意来经营——何迁跟那些业务员只当是给自己卖车打工的吧,叫他拿出一半的利润来养着他们,也值了。而且一旦出了风险,第一个要顶雷的是他何总经理,岂不妙哉?这最后一点,是他突然才想到的,不觉暗暗发笑,觉得何迁再精明,不是也有百密一疏? 心情一好,时间就快,没多久就到了广州似的,马不停蹄地赶去东莞见山猫,大脚怪果然还没有走。山猫见有面生的刘帝在旁,也就没再多提上笔车款的事,招呼保姆忙着上烟看茶,一边说:“阿杰不在广东,福建了。” “徐老二的事?” “对。” 王向东愤愤道:“这婊子养的还真放你鸽子了?” 山猫轻蔑地笑道:“现在什么人没有?不想好好过的也大把掐啊。” “绝不能客气!”王向东说完,想起一事,忙说:“最近利子手头可能也有些紧,不过他让我转告猫哥,你的钱肯定不会落后。” 山猫皱着眉道:“我知道他的难处,奶奶个缵儿的,有人抄我后路了,九河跟周围的几个城市都叫人钻了空子,我正查呢,估计也是我们广东这边的人干的——好了,不说这个,这次你来有啥打算?” 王向东拍拍皮包,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也是手头窄巴,这次只带了十个数,估计也就先提一辆吧。” 山猫显然有些失望,摇头道:“十万块能提什么好车?不过慢慢来也好。其实这次大脚怪在广西正好有一批车过来,至少十辆吧,你这量太小,惟恐不受重视啊,拖累得我也脸上无光,呵呵。” 王向东强笑一声,试探着说:“其实这次过来,提车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跟大脚怪去现场看看,我心里也有根不是?” 山猫笑道:“这个我安排。”然后又警告道:“不过你不要想一口吃成胖子,欲速不达,性急小心生闺女还带犄角啊。” “这话怎么讲?” 山猫抽口烟,看一眼在旁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别墅设施的刘帝,才转过脸不紧不忙地说:“我知道你的算盘,你是憋劲要发大财的,将来想自己开一条通道单干是不?你甭摇头,摇头就不是我兄弟了。单干不是不行,不过,这一路的套数可不是看一两次现场就能琢磨出来的,首先没有百十万的闲钱做不了大的,然后呢,还得预备着吃亏冒险甚至丢命啊,光是小越南在七几年埋的地雷就够你排一气的了,一脚迈准地方了,兄弟你就上天啦!这些还好说,据我所知,关键还是这一路的机关不好摆定,大脚怪他们都是从越南芒街往东兴、钦州走,没有可靠的中间人几乎没可能成功交易,最悬的还是运输环节,一般的边防要搞定或许还不难,最怕的是临时路检,在防城到钦州这段路上,栽了就栽了,栽不了就发了,因为过了钦州,百分之八九十风险就没有了。说句实话,做这个可比我做烟要难多了,先期踩道儿的投入往往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而且车不象烟,目标太大,后期要处理的东西也很伤脑筋,没有可靠的社会关系就一直有无穷的隐患啊。” 王向东唏嘘一阵,指指刘帝道:“后期的事情就冲他说了,海关那里基本可以搞定。” 刘帝听到说他,忙掉过头来冲山猫点头笑笑,山猫也笑道:“那就好——不过你记住哥哥一句话,将来要是大脚怪的车不好做了,你一定来找我,或许我们还能在车行里合作一把呢,呵呵。” 王向东并没细想,先笑道:“那是,猫哥的门路我还是相信的。” 山猫把烟一掐,说:“好吧,老三,你们哥儿俩先美美地玩上两天,然后我看看大脚怪的行程安排,叫他带你们一起去广西。” 王向东忙使个眼色道:“刘帝不跟我去广西了吧?那里太艰苦了,就让他在这里潇洒几天吧。” 刘帝忙说好好。山猫笑起来:“玩在广州,好!回头我安排个弟兄带你去虎门,那里有个象模象样的夜总会,光小姐就有好几百,一条龙服务包老弟玩得痛快!” 刘帝嘿嘿笑起来,细细的眼睛眯得不见了光,连说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一旁的王向东看他这样轻易就答应留下来,心里也不嘀咕了:看来何迁叫这家伙跟自己来,确实只是怕自己孤单啊,应该并没有探他“渠道”的打算。忽然又因为自己误解了何迁,心中略有歉意,反觉得自己太小气了。 当晚,在王向东一再坚持下,由他做东请山猫和大脚怪一起去酒店潇洒了一回,大脚怪说后天就要回广西看货了,王向东当然不肯放过同行的机会,表面上只说自己好奇想跟韦哥开开眼界,又有山猫在旁鼓动,大脚怪犹豫一下也就答应了。 [翻页,今日两节]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四章-09神秘平哥,提车上路
大脚怪说,除了有十万火急的情况,他从不坐飞机,尤其是在两广之间,他更是喜欢跑路,做轿车生意的人应该对路有感情才对。王向东虽然不把他的话当真,不过倒也确实愿意随他在路上颠簸,顺便也可以暗暗记下一路的状况。 大脚怪有两个随车司机,都是人高马大一脸凶悍,看样子不象广西本地人,王向东也不好多问,一路上只跟大脚怪套乎车的事。大脚怪拍打着奔驰车的座位说:“哥哥自己这辆,那是手续齐全的,开到哪里都是一个光明正大。” “也就是说,咱不用绕路走了?以后带车回来的时候不走现在这条路?” “当然,大部分不走,这路太明。” 王向东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一个收费站问:“听说这里的边防和路检都很刁啊。” 大脚怪无所谓地笑起来:“都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他们那是吹呢,不然这世界上的狐狸早绝种啦,还能有那么多成精的千年老妖?放心吧,被抓住的永远都是少数,而且是小猫小狗的居多,得了道的狐狸他们想抓也不容易,更何况有些还是他们根本不想抓的呢。” “不想抓?” “钱能通神嘛,哈!” 王向东也笑起来。大脚怪不知是意犹未尽还是根本不在乎王向东能怎样,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咱这边的解方军还是受档教育得好,不太好糊弄,仨瓜俩枣人家看不上,不过越南那边的边防军就人情味儿多了,都是明着开口,你给我好处我给你方便。” “韦哥,越南那边也要你亲自跑吗?可是够辛苦。” 大脚怪歪头看了一眼王向东,简单地说:“那边有那边的人打通,各负其责。” 王向东察言观色后,也就不再多问,他感觉大脚怪并不想把更多的情况泄露给他,而他说出来的这些,估计应该是每个走私者都了解的表面文章。他也并不急于知道太多,至少他还知道山猫说的没错:要单独干这一行,要想获得更大的利润,没有预备足至少上百万的“闲钱”是不成的,而且旺盛的“人脉”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建立起来的,即使一切就绪,也还要看看“天意”呢。 除了聊天、休息,一路无事,车出广东,走梧州、玉林,过合浦到钦州,大脚怪便叫停下,说货就在这里,要见过一个人后才能提单发货,直接走集装箱。 王向东道:“我的事怎么解决?猫哥跟你念叨了吗?” “不就捎带你一辆车吗?没问题,正好有两个自动档的二手尼桑,2.0的,按咱们先前讲好的规矩,我七万提,你加一万就上我的集装箱一起走,手续我都给你配齐了,到个东莞再一起按要求改装——这可绝对是看老猫的面子啦,我还从来没做过这样的生意。” 王向东说:“那也要托韦哥的福。” 大脚怪沉下脸说:“不过老三兄弟,有句丑话必须说在前面——你也知道这一路不太平,到处是穿制服的山贼,万一半路上出了屁,损失可要你自己承担。如果你不想冒这个风险,我们就在广东当着老猫的面交易,不过车价就不能是这个数目了。” 王向东说那当然,这个猫哥也跟我透过口风了,规矩就是这样的嘛。大脚怪笑道:“话是这样讲,其实咱只是先小人后君子,真要出事,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轮不上咱们。”然后对其中的一个司机交代道:“猩猩,我去见平哥,你在宾馆好好陪着老三兄弟乐呵乐呵,等我电话。” 王向东踊跃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这也是规矩。对方是越南过来的老大,除了我不会见任何人。” 王向东呵呵笑道:“韦哥还是信不过我啊。”大脚怪摆手道:“恩!不对。我是担心人家起疑心,大家对生面孔都挺敏感的,咱何必叫主家嘀咕?” 大脚怪坐车走了,王向东多少有些失落,不过一想到这次来得巧合,不费周折就开始了跟大脚怪的合作,心里又是欢喜,按照前些天在九河的摸底调查,象尼桑这样的二手车,只要补足了手续,轻易就能叫上二十几万的价格,呵呵。 王向东满足地坐下来,跟那个叫猩猩的司机扯着闲篇,才知道猩猩原来跟大头一样是东北人,猩猩毫不隐讳地说自己是在老家犯了事跑过来的,跟大脚哥做走私车已经快五年了。王向东知道对方的忌讳,也不细问,只说自己也是进过大墙的,又跟猩猩、大头一样都是北方人,猩猩表面上立刻亲近许多,不过说话依旧小心着,王向东本想套上近乎后多打听些走私车的内幕,一见猩猩这样,也就不好再穷追,只恐欲速反慢,再叫对方警惕到自己的用心就不好了。 不过,从猩猩嘴里,还是打听到大脚怪去见的那个“平哥”是从芒街借道东兴过来的,他也并不是对方的大老板,不过说话做事的权利也不比大老板差,因为他是大老板的女婿。现在平哥是做车做得最大的一户,在北伦河边防两岸都吃得通,是一不折不扣的牛人。而且,这个平哥居然是中国人,也是从北边跑过来的,原来就是给走私队“看路”的“摩托崽”,后来不知怎么就去了越南,还混得如此风光。 “看路的?” “看路的不懂?”猩猩笑道,“等咱的车一开拔,你就知道了。” 王向东送上支烟笑道:“说说嘛,呆着也是腻——不过要是啥机密事我就不打听了,我只想跟着大脚哥拣点拉网剩下的小虾米,知道太多也没用,呵呵。” 猩猩笑道:“这有啥机密的?慢慢你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这看路的可是咱的流动保镖啊——不是常有临时路检吗?如果咱自己没有‘先锋车’,这时候就得靠‘看路的’给通风报信了,他们在前面看见路检了,就骑摩托转回来汇报,或者直接用对讲机报告一声,咱就得等前面完事了再过去,这些家伙一天也挣个几百元呢,不比扛杆枪进山打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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