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迁刚要说话,大luo先感激道:“不用不用,你们能关心一下我就挺够意思了,摊上这种事儿,一般势利的躲还来不及,你们能上赶着过问,真的很够朋友了,今天这顿酒我做东!” 王向东何迁两人当然一口否决,说那不是落井下石吗?何迁正经地说:“场子不是上保险了吗?哪个保险公司啊?弄不好我能有关系呢,现在摊上理赔的事挺烦人的,保险公司那些家伙都是骗你入保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石头开花,一旦出了事再找他们就开始耍赖皮了……” 大luo摆手笑道:“这个也不用你操心,跟你说实话,我三姑父家的表哥就在保险公司,我这单业务就是他做的,呵呵,要是没有自己人……” 陈宝亮咳嗽一声,打断大luo的话道:“是啊,要是没有自己人,这理赔的事还真象何总说的那样不好摆弄呢,不过即使有了自己人,一切也还是要按照章程办事,只是少些不合理的刁难罢了。即使规规矩矩地做了赔偿,大luo制衣经过这么一折腾,元气也伤了不少啊,好在luo经理能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大家才有了希望,以后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两位老总还是要不吝援手啊。” 何迁正了正领带结,说:“陈会计说得在理,朋友嘛,一人有难八方支援,我们都在所难辞。今天能见到您老,也是我们‘威宁’的造化,实不相瞒,我们公司也是刚刚起步,各方面的管理都还不健全,财务方面也不例外,您老在这方面能不能给些建议?” “洗耳恭听。”王向东赶紧附和了一句,说实话,他对这种场面感觉有些别扭,都什么人啊?一本正经的,跟开人代会似的,难道名字后面加了个“总”,就不会说人话了?还是原来做服装的那些家伙更实在,嬉笑怒骂着就把生意做了,很j湖化生活化。或者,是不是因为有个“真正的读书人”在侧,大家就都深沉起来了?总之这种谈话方式叫他别扭,可隐约间又觉得这正是他一直羡慕的那种“高档次”的生活——这样一想,也就抓紧进入状态,把自己往文化人方向上打扮着,尽量不带“口头语”出来。 旁边的陈宝亮听何迁一说,不觉沉吟着笑道:“财务可是门儿不浅的学问啊,尤其这打公司里,可不是象小买卖那样会记流水帐就能吃上这碗饭的,一个好的财务,一个通晓财务政策又心思敏捷的财务,可以说就是公司的顶梁柱。许多人创业会失败的原因,并非是自己的商品不具竞争力,而是没有一个好的财务及现金管理计划,导致周转不灵、财务危机发生,就可能在一夕之间倒闭。” 何迁感慨道:“绝非危言耸听。” “越听越有道理。”王向东也是点头,接着问了一句:“我说三姑父,这好财务是不是都得会做假帐啊,天衣无缝那种。” 几个人一起笑起来,陈宝亮自饮了一口酒,笑眯眯地说:“财务最主要的品格就是不爱乱花钱,呵呵——何总,王总,你们要真缺好的财务,回头我倒可以给你们介绍几个,用不用都无所谓,就是聘请个顾问也值得。不要看他们一脑袋白毛儿了,财务这一行吃的可是经验啊,到啥时候姜都是老的辣,哈!” 何迁忙说:“那就拜托了。” 王向东不失时机地举杯敬了陈宝亮一轮酒,沾上这种推波助澜的场面活儿,他倒是不落人后。 / [注1]潘东子他妈,歌命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英雄人物。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四章-06众将官
王向东只在家里歇了一天就再也呆不住,直接到“威宁公司”去了。一打听,山猫派来的两个弟兄已经离开,去要帐了。 何迁说许凤今天去人才市场招聘业务员了,然后说:“你来了也好,咱就提前开个会,顺便也叫大家都认识认识。” 说着,拿起电话表指了一下说:“这几个都是事先定下的人选,已经开始熟悉工作了。除了你以外,一部主要搞建材,这个经理楚正宽也是有来历的,是我在老毛那边做生意时认识的一个客户,原来是‘九河建材’的销售主任,因为吃回扣吃得太狠,叫人家给举报了,双开。” “这种货你也要?” 何迁笑道:“我要的是他的渠道和办事能力,我只要他给我带来我所需要的利润,至于其他,在我的控制范围内随他便。现在哪个搞业务的不黑公司和客户的钱?真规矩得跟木头似的,我还贵贱不用。” “也对,谅他也不敢玩儿出圈外去。” “楚正宽有两个不好的爱好,一是赌,二是色。以后跟他交往,这两点要有分寸——还有这个胡成顺儿,我们筒子楼的老邻居,以前在红光家具厂当会计,单位不景气,‘协保’了[注1],家里日子不好过,找到我头上,我让他暂时给咱的两个部门做财务总管,你们的部门里今天会分别招两个小出纳来,会记帐就成啊,等过一段时间,看情况再决定是不是找个象样的帐房先生。” “没必要搞得跟那个三姑父说的那样正规吧,咱自家的买卖,弄那么假正经干什么?兜里有本帐就成了呗。” 何迁笑道:“小农意识了吧?呵呵,其实我也没太想好呢,先走两步看看吧,新车不是还得磨和嘛,新公司也得摸索着干,总之怎么顺手怎么来,怎么方便怎么来,不过面子活还是要做齐了,毕竟还有个税务局。” 说完,何迁又指着一个叫刘帝的名字说:“这也是一金疙瘩,咱将来能好好利用利用的。” “嘛来头,你又从哪里拣来的?” “他爷爷是我爷爷的战友,妈的我爷爷还救过他爷爷一条命哪!这都是没用的,关键是他有个表哥在海关里管事,将来……”王向东笑着接过来:“这个我得好好认识一下,咱的车肯定能用上他给弄手续。” 何迁一摆手道:“其他人就没啥了,还有两个不在这里上班的,都是咱的顾问,一个也是我爷爷的战友,卢局长,退下来的粮食局局长,还有个你认识的,老毛,红轧的老毛。” 王向东笑道:“这两个蹊跷啦。粮食局的跟咱挂什么勾?还有老毛,你把他给甩了,他还给你当顾问?顾问个毛儿啊?” “你看看,总跟副总他的想法就不一样吧?粮食局跟你的汽车当然没关系啦,可它是个大金库啊,没准儿哪天咱就摊上笔好买卖呢,现在倒粮食、饲料的那些人都发啦!即使做不上这种生意,这老家伙的社会关系也比咱这些嫩小子广阔吧?兴许啥时候就有一用呢,既然套上关系了,闲着他也是闲着,先抓过来预备着,这叫未雨绸缪,都等急来抱佛脚?现在的香哪那么好烧?供产档的干部现在是越来越难伺候啦。” “那老毛呢?他怎么会答应你,他该恨你才对。” 何迁嗤笑道:“嘁,他凭什么恨我?他爱我还惟恐不及哪!他从东方公司吃了多少脏钱?我走的时候把帐给他做得溜儿平,他还要怎样?而且我不是背叛他,我是鸟往高处飞啦,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而且做我的顾问,等于把他东方公司的触角又延伸到我这里,我们两勾着,双方的生意都更好做了,他有什么不情愿?” 正说着,有人敲门。何迁正色道:“请进。” 推门进来个干净利落的小伙子,规矩地问:“何总,大家都到齐了,开会吗?” 何迁说:“五分钟后,叫楚经理跟老胡到我办公室来。” 小伙子一走,何迁说:“这个包乐天,是我从‘河源’借过来的小业务,以后就跟你干了。”“河源”,就是贸易二部“挂靠”的那家国营物资公司。 “这不是给自己安个钉子吗?” “以后就看你的啦?现在跟外人比家人还亲的主儿多啦,忘了有奶就是娘?” 王向东笑道:“你个狗头军师,鬼精,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啊,跟你一起干还真得多留几个心眼,说不定哪天就让你卖了还旁边帮你数钱哪。” 何迁笑起来:“真想琢磨你我能跟你说那么多?” “谁知道你是真的假的?你不是挺崇拜林副住席的吗——不说瞎话办不成大事啊。” “扯臊,秦桧还有仨好俩厚哪,我又不是超弱智,能分不出里外来?” / 楚正宽、胡成顺来了,做过生意、蹲过大牢的王向东也是阅人不少,一打眼过去,不用介绍,就知道那个半秃顶一脸谦卑的是胡成顺,旁边寿眉高挑一脸正气的魁梧男人必是楚正宽无疑,等何迁一一介绍,果然没有猜错。 楚正宽握着王向东的手,热情地说:“王经理,久仰久仰啊,以后我们在何总的麾下各司其职的同时,还要亲密合作啊,哈哈!” 胡成顺也欠身笑道:“以前听何总念叨过您,好人啊。” 王向东转向何迁笑道:“准没说我好话吧?” “哪能?贬低自己的朋友就是贬低自己,我在外面从来不说自己朋友的坏话,对在座的诸位都是一样。不过在自己圈子里,我可不一定客气啦,你们年龄都比我大,在业内的资历也比我深,到时候言语有不周的地方,多担待。” 胡成顺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何总是掌管大局的人,我工作上要有毛病您一定不要照顾老邻居的面子,尽管提,尽管严厉。” 楚正宽笑道:“何总讲话客气了,还是没把我老楚当自己人啊。这局部和整体产生不协调是在所难免的,我们做具体事的不可能象老总一样能从全局着眼,何总能多点拨着,也是为公司好为大家好,毕竟现在大家聚到一起,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嘛。” “说的好,说的好。”何迁笑着坐下来,看了大家一遭,正色道:“就目前来讲,我们威宁公司的决策层都在这里了,少而精,这正是我的追求。三两天之内,各部的业务员和内勤人员也会陆续到齐。威宁虽然是一家集体企业,但我们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做为总经理,我也会给每一个做具体业务的人充分放权,路有万千,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经济效益,只要是围绕这四个字展开的思路和行动,我都会大力支持,楚经理、王经理,你们只管放手去干就成了。向东这里呢,树梢未动,先给公司创造了十二万的利润,这就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啊,鼓舞人心!楚经理呢,以前在国营单位有丰富的经验和不凡的能力,我也是信赖的,威宁公司一定会给你提供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这一点你丝毫不用怀疑。我的思路就是最后让大家达到双赢,公司发达就必须让大家都发达——不过,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则,也是和国营单位不同的,说起来有些残酷:威宁绝对不养闲人,一个萝卜就顶一个坑,我只看业绩不看其他,效益是最有说服力的标准,只有抓住耗子的猫才是好猫——这个原则拜托两位要跟自己的业务员讲清楚,那些想来混大锅饭的人一律不留,在一定期限内没有成绩的业务员必须辞退,丑话不说在前面,员工会没有压力,人无压力轻飘飘,井无压力不出油嘛。” 楚正宽挺胸道:“何总,有你这个开场白就足够了,我回去就敢放手干啦,娘的在国营单位可算把我憋屈坏啦。” 何迁笑道:“国营有国营的好处,可那不是干大事的人呆的地方。” “国营单位害人啊。”胡成顺感慨万端地附和,好象没有国营单位,他早就飞黄腾达了一般。 何迁说:“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我们的口号就是四个字:效率,效益。马克思讲过,资本主义生产的效率越高,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社会鸿沟就越大,资本主义社会就越不公平。我引用这话是嘛意思呢?我们私下讲啊——咱就是要通过追求效率获得更大的效益,咱就是要当资产阶级,要跟那些没效率的人拉开贫富差距的鸿沟,鸿沟越大,我们越成功。所以我们要的是什么员工?是想获得成功和财富的员工!是想当资产阶级的员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地干,威宁和威宁的元老们——也就是在座的诸位,很快就能让自己的生活日月换新天,哈!” 胡成顺呆愣了一会儿,才小心地说:“我这把年纪的,倒不妄想大富大贵,能养家糊口就托何总的福啦。” 何迁淡淡一笑:“老胡,人不能托老就没有理想嘛,你放心,威宁不会轰你去跑钢材卖汽车的,你只要塌实地管好财务,一样亏不了你。” 胡成顺塌着腰赔笑,看得王向东一阵难受,他看看门口,问:“不是还有个跟海关有勾的吗,咋没来?” “你说刘帝啊,不急叫他,他不是我们领导层的,正巧今天跟许凤去人才市场了。回头我带你单独和他接触一下就成了。”何迁又转向楚正宽说:“对了楚经理,红轧的毛厂长你以前也认识,这回他是咱的顾问了,抓机会我们一起找他聊聊,将来肯定用的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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