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东豪爽地说:“没事儿,哥儿俩放心,哥哥兜里还有俩钱儿,够路上吃好喝好啦。” “想得美丽!”丰子杰笑道:“你以为车子能走大马路大城市让你风光享受啊?除了拐弯抹角就是钻大山,两湖的十万大山就够你受的啦。” 二虎笑道:“不过等熬到了武汉,一过轮渡,咱就能放开量喝上一顿好好歇歇啦,j北没人管了,随便开!” 丰子杰说:“好了,该交代的猫哥肯定都交代过了,规矩你们也都懂,路上把三哥照顾好,别出屁屁就成啦——老三,你也上车吧。哥几个早走早到家,一路顺风!”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四章-04威宁公司
王向东和两只“虎”傍着辆“皇冠”,从广东经两湖地区向北周折前进,一路上迂关回卡,跋山涉水,日夜兼程地颠簸,虽然辛苦煎熬,却也顺利,两天后总算通过了汽车轮渡越过长j,一路北上,最终穿越鸡公山弃鄂从豫,放马直行地向九河奔去,路上果然再无障碍,只有收费的没有查车的。大虎说北方人就是朴实,不象南方的路政和警察,看见谁都象走私的。 王向东当然高兴,首先这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毕竟这一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啊,不然他可能就再也没有“崛起”的机会了。万一把车给查扣了,何迁的钱也打了水漂儿,山猫再同情他也不会把钱退回去吧? 看看天也渐晚了,王向东招呼两兄弟在黄冈停下,找了家象样的旅店把车和人都料理好了,又放心大胆地吃喝玩乐,两兄弟自是喜欢,当晚歇得美美的,转天上路时就格外地精神。 奔波了五天四夜,终于安然无恙地进了九河。王向东心中大快,觉得如此走私轿车实在是轻松愉快,一路的劳顿几乎是一扫而光了,直接就奔了“长宁宾馆”,领着大虎二虎两兄弟上了楼,“威宁贸易公司”的铜牌子已经挂好,很气派。王向东一指:“到了!” 二虎左右看看,笑道:“不错,今天晚上我们哥俩就住这里了,明天先找秦老板结第一笔款。” 王向东边走边说:“秦得利是我铁哥们儿,你们办着困难就找我,我铁定地帮你们解决!” 三言两语间,已经到了“威宁”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向东一推门,冲里面喊到:“何总,我回来啦!” 何迁正跟许凤扎在一起研究新买回来的“大哥大”,猛一抬头,马上笑了。王向东看他的目光往自己身后探视着,赶紧介绍“虎”兄弟给何迁认识,何迁听说两虎是山猫派来押车的功臣,立刻脸上开花,先招呼许凤带哥儿俩去订房休息。 王向东冲过去抓起何迁老板桌上的茶杯,仰脖儿灌了几口,才指指窗外:“往下看,是不是真车?” 何迁赶紧探头出去,边看边笑:“这我就塌实啦,呵呵。” 王向东趁机钻过去,一屁股坐进老板椅里,手扶着黑色钢琴漆的大老板桌长出了一口气:“啊——够派!”然后随手翻了两下案头的《资本论》,笑道:“这破书你看了有二十年了吧?看出个屁来了?” 何迁没有正面回答,转身回来站在他的身边笑道:“老三,你这车一回来,咱就算赚铁啦!你知道吗?这车谁盯上啦?” “谁?谁盯上算谁有眼光。” “金水旺。” “操。”王向东突然不忿起来:“他凭嘛开皇冠?他长那屁股了吗?拿国家的贷款不做买卖先买车?他脑子进水啦?” 何迁笑道:“你是做生意还是斗气?就是门口拣破烂买车我也欢迎啊,让咱赚钱不得了吗?管他谁是谁?不过我可告诉金水旺咱这车的手续都是全的。” “当然全,不过都是假的,比真的还真,要是他知道这是套的牌子还不美死?意念给他省了多少苛捐杂税?” “我跟他明说了,是走私车,套牌儿,他才不管那套,一图便宜,二图够档次。” “你多少钱给他?” “二十二。” 王向东满足地一拍桌子,笑道:“轻松吧?一个来回,单枪匹马就赚了十来万——哎对啦,钱你给山猫打过去了吧?” 何迁轻松地说:“急什么,这一半天就让旺旺提车,钱不就到咱帐上了嘛,回头麻利儿地给山猫一扒拉不就成了?” 王向东的眉头越皱越紧,强忍着等何迁把话说完,他立刻就爆发了:“什吗——你还没给山猫汇款?!你不是把我往牲口棚里迫害嘛!你这几吧人做事儿咋这不规矩呀!” 看着突然血脉贲张的王向东,何迁也吃了一惊,赶紧安抚道:“老三你激动个啥?咱又不是赖帐。” “可我跟人家山猫谈好了,我开车走人的当天你就汇款啊,你这么一整不把我给撂里了吗?以后我还有啥脸跟人家打交道?没钱你当场说一声啊,山猫也不至于不叫我开车走,可你弄这么一手儿叫啥段子?” “你呀。”何迁溜开两步,在侧面的会客沙发上坐下,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钱咱有,不就十万吗?可我不能不谨慎啊,你想,我一直以来做的是什么生意?哪一笔都得不见兔子不撒鹰,稍有闪失就功亏一篑啊,现在生意场上是落马容易翻身难啊。我知道山猫讲义气,可做生意不能靠一腔热血啊,一定要理智,理智。” “理智个几吧你。”王向东懊恼地说:“你这根本就是不相信我。” 何迁摇着脑袋站起来:“老三你这么说就远啦,我是不是把你当自己人看,回头你就知道了——你走这一多礼拜,我可没闲着呀。知道吗?就为了你,我专门跟人家国营的河源物资公司签了个和约,在咱这里分出一个代理部来,给他们做汽车代理,这个部将来就是你的,你的头衔我都给你设计好了,既是贸易二部的总管,更是咱威宁的副总经理!”然后一蹲桌上的“大哥大”:“这个,也有你一个,妈的一万多啊,咱不好好干行吗?” 不知怎么的,王向东心里还真舒服了些,他看一眼威风凛凛的“大哥大”,急迫却缓和了不少语气说:“不过山猫的钱你必须抓紧办,要不咱这个走私车还没法玩了。” 何迁说:“马上就办,‘马上’还不成么?” 说完,扒拉王向东让位,自己坐在老板椅前开始打电话,先找金水旺,告诉他车到了,叫他来提车:“钱啊,钱别给弟弟忘了!” 然后一边拨打下一个电话,一边冲王向东不屑地笑道:“金水旺这孙子拿供产档的钱装逼呢,花着一点都不带含糊的,早晚咱能看着他把皇冠再换回自行车去。” 王向东正笑,那边的电话通了,一听,居然是打给山猫的,何迁急迫地说:“是猫哥吧?哎呀找你好费劲,看出买卖大了忙啊,哈哈!我?我是何迁啊,前几天不是给你汇款了吗?支票,发的特快专递,妈的居然让邮局给打回来了,说地址不对!急死我啦!你赶紧把地址再给我说一遍,这钱这么来回跑不叫事儿啊,汇费倒是鸟毛,再叫猫哥你以为老三我们想赖帐就坏啦!……啊?老三啊,老三他们已经到了,你就放心吧!哈哈。” 王向东一直把嘴撇向窗外,心说你个何迁真他妈能白话,满嘴胡天儿呀!当时真的有一瞬间后悔没按山猫丰子杰说的多报他几万了,何迁这孙子办事太不地道! 何迁认真地记了汇款地址,又正经其事地在电话里核对了一遍,谨慎地说:“可得记清了,不过猫哥你放心,要是再出了问题,我亲自坐飞机给你带现金过去!哈!你不急,我还急哪,回头在叫你以为老三我们做事‘不着调’就崴泥啦,我这人你不了解猫哥,也是一义气人啊,别人吃亏我占便宜的话,我这心里就不好受。” 何迁其实早把王向东又恼又笑又不屑的表情看个满眼,放了电话,他大度地笑道:“林彪说过,不说瞎话办不成大事——不过你放心,跟自己人咱不会耍花活,一致对外是我们的政策,哈!” 王向东微微颔首,道:“你小子总算露出狼尾巴啦,从小你就是个蔫土匪。” 何迁嘿嘿地笑,不以为然的样子。沉了一小会儿,他忽然正色道:“话到是理。老三,有个事咱哥儿俩必须说开了。” “啥事儿?” “咱以后得紧密合作是不是?” “没错。” “这个事我一直在核计。咱不是合伙打架,是合伙做生意,做生意就不能绕开钱,你在我这里干,名义上是我的副总和部门经理,实际上咱是合伙人,对不对——呵呵,我琢磨过你,让你跟我打工拿工资你是觉得委屈,所以咱合伙,合伙行了吧?” 王向东想这何迁最终还是了解他,当时也就笑道:“合伙,可我是光着屁股傍你啊。” 何迁“哈”了一声,摇头道:“观念落后,落后!什么叫光着屁股啊?我不说你也明白,啥叫财富?不一定要实打实的票子,你有进车的路子,这就是财富。回头我挨个给你介绍介绍我网luo的那几个活宝,你就明白我的思路了——这些家伙都有成为百万富翁的潜力,可他们不懂得利用和发挥,现在我就是他们的教师爷,象气功大师一样把他们的潜能激发出来就是我的目的,将来你瞧好吧!咱威宁公司要不在九河折腾出了‘牌儿明’来都对不起档和人民给咱的机会。” 虽然王向东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在“吹牛逼”,可何迁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叫他忽然尖高看了他一眼。 何迁继续说:“其实在以前,弄走私车在我眼里就是野鸡买卖,有钱赚,却永远上不得台面儿,不过现在我也转变观念了,这还得感谢你。你看我专门为你的事业成立了一个贸易二部,就是表示我的高度重视!你走这些天我真的没闲着,我其实比你还紧张忙碌,就差再揣俩馒头蹲解方桥底下想计策去了。” 王向东看他还不说出怎么个合作法,有些暗急,就拐个弯儿问:“咱弄走私车,为嘛还挂个国营的物资公司的代理?怎么跟他们分成?” “他们就是屁,放不放咱说了算。回头你看看我跟他们的协议,咱给他们搞代理,卖出一辆他们的车去咱留一部分提成,这都是幌子,就要它一个名儿。关键是咱们之间,你的部门归我管理,但财务相对独立,我这边从三资企业弄到了‘车标儿’,也走你的帐,可跟你没关系。你从南边的车过来了,我动员关系负责销售,利润咱们对半劈。你看如何?” 王向东本来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听何迁一说,觉得还算不赖,当时也就点头。不过刚才他心里还真不平衡了一下,单想楼下那辆皇冠,何迁等于一分钱没拿就“坐赚”了十二万,匀出一半来还有六万,太简单了,要知道他做事这样狡猾,他王老三何必要用他?不过事情向长远想去,又只有各负其责地形成进、销一条龙,买卖才能顺畅地做起来,何迁这颗棋子还是很关键的。 何迁看他点了头,就抓起电话招呼许凤,然后对王向东说:“亲兄弟明算帐,你我都是做生意的,应该同意这一点。协议我已经写好了,咱俩都签上字,互相也算有个约束。还有一些详细的条款,你要看着不地道,咱再商量,总之最后要有个文字的东西。” 王向东说:“那是,不是咱谁不信任谁,这是个讲究。” 许凤夹着档案夹过来了,何迁一边接过档案夹一边说:“跟你说的又忘了?进门要敲门,进老三的屋也一样。” 王向东先笑道:“你扯什么几吧臊?” 何迁绷着脸说:“这是我去人家大公司学来的,这叫员工素质,企业形象。还有老三你,以后到了公司,一律换西装,别弄得跟秦得利似的,一身格子装,假洋鬼子。” 许凤有些不服气地说:“人家那叫‘港’,现在时髦。” 何迁说:“规定就是规定,咱几个谁也不能搞特殊化,要不还怎么要求别人?” 王向东一边不屑地鸱枭着,一边接过何迁递来的协议,一目十行地往下看,边看边说:“行,我那间的房租我出一半。不过这条啥意思?既然我的财务独立,咋还不能私自挪用帐上的资金?” “第一出与约束,第二也是整体统筹的需要。你想啊,金水旺提了车以后,你的帐上应该说已经有了六万,可你下次可能就不是弄一辆回来了,要总零揪咱还成立公司干嘛?你要一次提十辆八辆,靠你帐上的钱办得成吗?这回碰上山猫这种仗义的了,咱是玩了个空手套,以后未必就好玩儿,还不得从公司的帐上划钱给你?你要是挣点钱就挪走,挣点钱就挪走,还能体现什么合作?我这里也称不住啊——当然,适当的开销还是可以的,单笔开支超出一万的必须跟我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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