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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甲 (全集) 第3、4部完

时间:2006-10-08 20:58:52  来源:网络  作者:哥们儿  阅读:27017次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一章-01夺营占地,双龙大壮

分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出得夔门欲向东,丈夫只说天地宽。
山中无路凭脚量,急流世故有危岩。
得意难免顶风笑,吃亏想到老人言。
画水无风转头空,回眸一笑信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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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夺营占地,双龙大壮
八八年的春天,对滨j道的个体户来讲,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新的宪法修正案重新确认了私营经济在社会主义所有制中的合法地位,很多人开始准备大干,以前那些试探性的动作变得大手大脚起来。大luo通过高学良的帮助,获得了第一笔十万元的低息贷款,开始筹备扩大自己的事业了,这工夫,其他人也没有闲着,都削尖了脑袋往钱眼里狠劲地扎。
4月底,北方的城市里柳树已经蓬勃地绿起来,很多年轻人还不舍得脱下刚刚时髦起来的马海毛外套,虽然这样的装束已经显得臃肿。瞎四姐在自己的店面前悠闲地磕着瓜子,一边望着川流不息的客流微笑着,那些赶时髦的家伙们捧了她小半年的场,去秋今春这两季的马海毛,真的叫她发了笔肥财。
有时候看着货位上那些被叫做“马海毛”的好看的安哥拉羊毛衫,偶尔会想到王老三,她觉得多少还是应该感谢他一下,没有他,也许就没有这个机会呢,虽然那场官司也拖了她的后腿,叫她的生意停滞了一个来月,黑白两道上下打点又使她颇有破费,不过这些投资终于还是有回报了。
这不?市场管理处的焦处长来跟她打招呼啦,说最多到5月中旬,就可以再租给她一个店面,这是个好消息,尤其叫她愉快的是:这个店面正是前面的“家辉服装店”。
王向东被“劳改”后,店面连续关了两个多月,李淑娟也趁早辞退了。虽然王向东一再恳求二姐帮他照看,说那是他唯一的退路了,可王老成坚决不同意慕超办停薪留职,慕超自己也对做生意毫无信心,而且那样一个中档规格的店面,没有本钱和可靠的进货渠道是难以维持的,毕竟不能只卖大luo一家的西装吧。
因为租期还没到头,店里又有剩余的服装,慕超歇班时还是要去开门坐守,能卖一件是一件。这样断断续续地支撑了将近半年,该续租了,王慕超就提前找到管理处,说下一期不再干了,谁想要这个店,最好能把剩下的上百件服装一起盘走。焦处长早得了瞎四姐的好处,又一直记恨着王向东对许凤的态度,要不是顾念高学良的面子,他早给“家辉”把烧红的小铁鞋穿上了,所以王慕超一来告知退租,他忙不迭地就透露消息给瞎四儿,顺便告诉她盘服装的事其实无所谓,即使不要那些破烂,王家也拿不出钱来继续做生意了。
看着焦处长多少有些讨好的表情,瞎四姐笑道:“把事儿做那么绝不好吧——看情况吧,反正这个店我要定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接着照顾妹子啊。到时候我忘不了焦哥的好处。”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要有本事,整个滨j道都给你,我还省心哪。”
瞎四姐笑道:“那是后话,现在我连租了你们两间店,租金是不是要打折?”
“唉,你以为我们这是王老三的服装乱甩哪?寸土寸金,你不要有的是人抢呢。”
“哈。”瞎四姐放肆地笑了一声,道:“也就您大处长敢这么说,不信咱就赌一把,您要不把它给我,看看有别人敢进去不?我就赌一年管理费的,咋样?”
焦处长虽然讨厌她的嚣张,却真的不想得罪她,只好打哈哈说:“你们都不要,我就自己开个服装店,到时候妹子你能不帮我一把?”
“同行是冤家,这还真不好说,哈哈。”瞎四姐笑过,马上又将了一军:“别是你自己做不了主吧?”
焦处长顺坡道:“还真叫你说对了,这房租的事都有死规定,哪个路段什么价早写在纸上了,要调整,得我们几个正副处长研究才成。”
瞎四姐干脆地说:“不就研究吗?明天晚上我请大家一起研究。”
“你也是……你还在乎那俩钱吗?即使减又能减下几个来,还不顶你一顿酒钱——嘿嘿,妹子你请客,档次能低了?”
瞎四儿说:“我花两千你们给我减下八百来我也高兴,我图的不是钱,是个面子,我瞎四姐的房租就要比别人便宜——再说了,你们好意思给我只减八百?省下的票子能塞你们自己口兜儿里咋着?”
“那倒是,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原则上也过得去就成了,到时候我会帮你说话的,别忘了多敬我两杯酒就成。”
瞎四姐打着哈哈送走了焦处长,回头对自己的小白脸“表弟”说:“秦子,以后咱的新店就靠你照应啦。”
“我行吗?”
“外面那对联怎么讲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我就花钱内行,挣钱不摸门儿。”
“什么门不门的,你往那里一坐,再带个好伙计就全办了,你以为你是谁?到时候你就不是秦子啦,你脑门儿上贴着四姐的标签呢,除了卖衣服收钱,别的闲事儿找不上你,也没人敢!”
小秦不再反对,只心虚地补充道:“要亏本了咋办?”
“只有断头买卖没有亏本生意,开门就有赚。”
正说着,伙计向外一扬下巴:“四姐,二龙。”
瞎四姐一回头,对面店门口正晃荡着几个年轻人,一式的黑色单皮夹克,架着墨镜。
四姐赶紧出去,喊:“二龙!”
几个年轻人都转头,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生得精悍的小平头边不咸不淡地笑着,边朝这边走,近前了才说:“四姐,看你生意好,没过来。”
“看不起姐姐?你哥呢?”
“人家有正事,我等就是闲汉。”二龙笼统地一指后面的几位同伴说。
“是不是找衣服来了?第一个应该到四姐这里来呀!哥几个挑你们的,没命地往潇洒里打扮吧,下次来的时候挎着妞给姐姐看看。”
二龙看一眼店里,笑道:“不缺穿的,姐姐晚上有空么?我想请哥几个喝喝。”
瞎四姐稍微顿一下,马上笑道:“不巧,正有个局儿,不是酒,三缺一,早定好了的。”然后从钱台里捻出几百块钱:“得,今天姐姐缺席了,可在我门口这个东还得叫我做,二龙你别不给姐姐面子!”
“姐姐真是够j湖。”二龙把钱接过去,掸了一下塞进兜里,笑道:“以后到了北区言一声,我好好请姐姐消费。”
“哼,有事儿给姐姐盯住了就成啦——说吧,你们到底干啥来了,就是穷溜?”
二龙看一眼旁边,干脆地说:“找大壮。”
瞎四姐看出端倪,皱了下眉道:“大壮又怎么惹你了?”
“那傻逼是个点子,给这个当线儿呢。”二龙说着做了个敬礼的架势。
瞎四姐望一眼人头攒动的市场说:“碍你们北区筋疼了?”
“大路不平众人铲,我就是想给他维修一下舌头。”
旁边一个恨恨地说:“大龙哥上次前些天差点叫这小子给谍进去!”
瞎四姐轻笑一声道:“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好掺和,不过大壮好象有些日子没露头了,该不是眯起来了吧。”
“也许。”二龙努着嘴点了下头:“——他知道我们在掏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四姐,哪天要是赶寸了,这烂鬼到了你门口,你也点拨他几句,要是聪明的就别跟我们捉迷藏了,主动投案还可以宽大。哼,我要是盯上了谁,比他妈公安局的可敢下力气,十年二十年也得把他找到,一事不了,就总给他寄存着。”
“驴打滚利滚利啊!”旁边一个小子把架上脑门儿的墨镜拉回鼻梁子上,一脸无赖地说道。
四姐惋惜道:“按说这大壮也算个混出模样来的,怎么越活越回旋呢?上道容易下道难,这小子倒是溜得快,公安局给他多少好处?”
“没你卖服装生意好。”二龙说完,招呼一声,带着哥儿几个跟四姐告别,往市场深处溜达去了。
瞎四姐冲着他们的背影哼了一声,鼻子一耸,不屑地撇着嘴折回店里。
小秦不忿地说:“敲到咱门上来啦!”
四姐冷笑道:“几百块钱算个毛儿,就当养几条狗呢,姐姐我现在是不玩儿了,不然,哼,抡起片儿砍来我谁也不尿他们。”
“就是,要放在古代,姐姐你就是花木兰穆桂英那角儿的。”
“甭捧我,我也就是个孙二娘。”瞎四姐摸了把小白脸的脑袋,满意地笑着说。
其实在心里,瞎四姐还真不把二龙他们这几个小玩闹儿当回事,当年她“混”的时候,二龙还不知道砍刀哪面是刃儿呢。不过二龙的哥哥大龙倒是叫她憷上三分,那是个生猛不要命的,阴狠毒辣,轻易不出手,出手绝对黑,据她知道的,这小子手里至少有两条命案,却能依旧逍遥,混到现在,已经以自己的名义控制着两家酒楼,整天西装革履看不出是个流氓了,东西南北中五大区的耍儿们没有几个敢不给他面子。好在大龙和她的关系还说得过去,她做生意以来,有什么磕碰少不了求到他,没有一件不摆平的。所以对二龙,她也不能不给着好脸色,换了别人,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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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家辉服装店”换了招牌,四姐在一片鞭炮声里笑成了歪瓜裂枣。招牌上“四姐服饰分店”几个大字在硝烟里红艳着,阳光也在硝烟里晃,似真似幻。
中午请了市场管理处和许多店主来庆贺喝酒,大壮也鬼似的冒了出来,喝过酒就跟四姐借钱,说被大龙那边的人追得狠,想到外面避避,四姐骂着给了他两千块钱。转天早上就听说大壮的舌头叫人给割了半截去,蒙头抓走的,摸着瞎儿下的刀。
大壮没敢报案,四姐去医院探望时,问他知道是谁干的不?大壮只是绝望地摇头。四姐知道,如果他不摇头的话,恐怕将来有一天,就真的摇不成了。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一章-02狱中王向东


对很多人来讲,躺在医院里的大壮是无足轻重的。不过,当大luo跟何迁在接见时把这个消息带给王向东时,那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就不同了,可惜,他不能亲自登门去看望大壮的惨状了。
王向东一直认为自己最终坐牢,有很大的功劳应该归于那个可恶的假流氓大壮。在监狱里呆了五六个月,他的心态已经逐渐平稳下来,大半只是由“习惯”所催生的麻木而已。
这座劳改监狱对外叫“玛钢厂”,专门生产玛钢管件,本来王向东自持在钢厂干过,渴望着能弄个技术监工一类的“俏档儿”干干,可一看情况才知道这个玛钢跟红轧的路数完全不同,这里几乎都是老机床,做的都是管路连接口的小部件,一般只有十年以上的大刑期犯人才让接触“技术活”,象他这样没有培养价值的“小刑期”,就是干勤杂和苦力,所谓“傻逼青年壮劳力,哪里需要哪里去”。
刚进来的时候,他真的不适应,看什么都不顺眼不服气,结果被犯人里的“人头儿”号召大伙群殴了他几次,鼻梁子都打断了,他也因此被取消了两个月的接见资格,还被关了一个礼拜的禁闭。管教根本不听他的申诉,在这里打架就是违纪,就要受处罚,没有讲道理的规矩。后来李爱国拜托了一个战友的关系,才重新给他调了队,安排了一个小组长当,只负责管理一个号房,并协助“大杂役”收提工,[注1]不用再上劳改一线做苦奴了。
转到新监区后,王向东突然就想开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毕竟自己确实是罪有应得。犯人们常说这样一个道理:“进了监狱就象下了地狱,是鬼不是人啦,虽然大墙外面就是人间,可你看着家里着火也没办法,人鬼殊途使不上劲儿啊。”一句话,入巷随弯,进了监狱就要认真地混监狱,想别的都是瞎扯。
逐渐地,王向东乖觉聪明的脾性被发挥出来,原先的j湖气也帮了他的大忙:这里面讲究这个;再加上外面的几个朋友轮流给他送钱进来,没有很多,但也足够他撑门面了,这样在新监区只一个来月,他就跟那些“大哥”们混到了一个“槽子”里。“玛钢厂”关的基本上都是暴力犯,案由不是打杀就是抢劫,一个个名字提起来,在外面也是响当当。流氓的生活是豪爽、义气和快活的,即使在大墙之内也不妨碍他们趾高气扬,那些敢跟“政府”叫板的人都会受到尊重。有时候王向东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这里似乎本来就是他该有的归宿。
家里来给他接见过两次,都没有带孩子,王老成说这种鬼地方绝对不会让家辉来看,陈永红两次来了,几乎没说什么话,一直是绷着阶级斗争脸,只有一次离开时落了两滴泪,羞辱而绝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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