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丰子杰恨恨地钻进出租车时,正在酒楼大转椅里嚼着茶叶沫子的杭大龙杭老板,根本没想到这个他想小小利用一下的家伙已经叫他的亲弟弟给砸惨了。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一章-06丰子杰:酝酿;王向东:结束
满腔怒火的丰子杰不敢回家,怕丰娘见了他这副德行后把他给看起来。在秦得利的库房里恢复了一天,他就跑出去就给李爱国打传呼,一直不回,丰子杰更是郁闷,觉得李爱国可能并不想跟他这种人交得太深,又联想到监狱里的很多事,六亲不认尔虞我诈的太多啦,一时感慨人情冷暖,不觉仰天大骂。 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不是开国以后才有的,何必由他来仗义指摘?而且自己叫大龙的人打了,给李爱国打电话又为哪般?借官家的力量办理他?丢人。 回了屋,秦得利看看他的脸色,问:“李哥嘛意思?” “几吧,李哥李哥你还叫得挺欢,不定哪天就把你‘搁里’!这些人都是只认自己不认朋友的,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秦得利猛一欠身,瞪起眼睛道:“李爱国不掸这个岔儿?妈的真不够面儿!不行就找老八,这傻逼跟大龙是对立面,一听这事儿准来劲。” “操,你不是还憋着办老八呢吗?” “咳,有用就是朋友,完了这嘛事儿再收拾他——要玩儿的好,叫他跟大龙狗咬狗,咱不净去那看乐的啦?” 丰子杰看他一眼,心里动了动,话到嘴边没说出来:哪天我没用了,是不是你也得把我撇清? 秦得利兴奋劲儿一过,又有些有些丧气地重新坐好,嘟囔道:“不过要这么一折腾,北区就更没咱玩儿的地界儿啦,损失啊——不过也邪了,大龙他从哪进货?我不知道山猫也该有耳闻吧?九河做烟的几个咱都熟啊?” 丰子杰摸着还有些疼的肋骨,默不作声。 秦得利沉吟一下,安慰道:“老弟,按说呢,你刚出来正是往起抬‘点儿’的关键时刻,被大龙这么一弄太扫兴,这事儿是不能含糊!不过咱现在不是混流氓道儿,咱是生意人啦,生意人最讲究的是赚钱,要赚钱就得把别的爱好戒了,舍得舍得,不舍怎么得?所以说嘛,当一回孙子、王八的都不打紧,关键是看将来,谁还能落魄一辈子得意一辈子?等咱憋屈够了钱也赚够了,想玩儿谁还不手到擒来?到时候大龙算个屁,没准还上赶着给咱舔脚丫子呢——咱都不用他!” 丰子杰皱眉道:“你别狗舔几吧哄自己开心啦,你也甭担心你的买卖受影响,什么老八老九,让他们瞅准了荫凉凉快去!我的事儿我自己摆平!” “你摆平谁呀你?你连大龙的面都见不着,人家出来一回恨不得警车开道,比家伙外国元首还牛逼。再说啦,弄不好这事儿还是一误会,早晚得有个说法,不急。” “小孩脑袋都出来了,你还不急?我他妈受这个窝囊气!五年大牢能白坐?你以为我真是逛花园去啦!” 秦得利连连摆手,服输道:“激动了,激动了,咱先不谈这个,前几天你不还念叨得去看看老三父母吗?先把这事儿办了,顺便也散散火,回头咱慢慢商量成不?” “早看过了,见山猫那天就看了,想起来更他妈上火。” “咋了?我这一句话还捅错地方了?” 丰子杰气哼哼点上棵烟,说:“老三那倒霉媳妇要跟他离婚呢,妈的平时看她觉悟挺高的,到关键时刻掉链子啦,这不落井下石嘛!” “操,早就料到有这出儿啦——人家离婚你上哪家子火?” “你他妈还是人吗?我不是替老三发愁嘛!” 秦得利笑道:“皇上不急太监倒先急,你跟着凑啥热闹?我看老三还巴不得离了她呢——不知道吧?老三在外面早就有了相好的,家里那个黄脸婆有什么可惦记的?” 丰子杰把嘬了半口的烟吐出来,眨巴下眼说:“这事儿我还真不掌握。” 秦得利得意地笑道:“所以嘛,你刚出来,外面的好多事儿得慢慢学习,落下的课得慢慢地补,遇见事儿不能没看清方向就先炸了——你看我以前毛躁不?现在不也学得彬彬有礼了?稳当住了,稳当住了才能掌握主动。” “你他妈还彬彬有礼?”丰子杰鄙夷地一笑,平静下来说:“大龙的事儿你真甭管了,我看着解决。” “行,哥哥相信你的能力。这段儿咱也没旁的事儿,过些日子咱一起看看老三去,然后你就奔广东,带钱押货,等咱消停住了,再好好商量下一步怎么把九河的市场做大——你在里面也该认识不少道儿上的,以后能利用的都给娘的利用起来,还有那个李警察,也不能放弃,真有了事儿,他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不是?” “行啊,行啊。”丰子杰应着,眼睛却看着别处,似乎心不在焉。 / 秦得利丰子杰一起赶在接见日去看王向东,王向东望着丰子杰哭笑不得,丰子杰也是感慨:“你刚给我接见完,我这又来给你接见,咱俩犯了什么瘾了?” 王向东说:“你能出去最好,咱那个服装店又有救啦。” 王向东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丰子杰进监狱前跟他还是合伙人关系,“家辉服装店”说到根儿上,应该还有人家丰子杰一半呢,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总觉得那是自己拼出来的成绩——一瞬间有些惭愧,觉得在感情上对不住丰子杰,如果自己不进来,“家辉”的所有权问题是不是还会叫哥俩有番摩擦呢?不过现在也好,自己进来了,轮上丰子杰单练了,扯平,以后哥俩都在外面了,谁也甭说自己的功劳大,都是共患难过来的。 没想到秦得利撇嘴道:“你还服装店哪,早黄逼啦!” “啥?” 丰子杰苦笑道:“是关张了,我要早出来几个月恐怕还有救儿,谁叫我又打架了?减刑也免啦。就是不该咱发这行财,跟它着急没用,在里面就说里面的话,好好混劳改吧,我等着给你接风。” 王向东茫然了半晌,才晃了晃头,长出一口气:“憋闷死我,你们俩要不来,他们不定还瞒到我啥时候哪!算了!杰子你说的对,就是不该咱挣这行钱,我不想它了,有什么事儿出去以后再说。” “这就对了。” “你们哥儿几个在外面好好发展吧,将来我要是要了饭,也有个去的地方。” 秦得利两人批判了一通王向东不健康的想法,又聊了些家常,潦草地就结束了接见,丰子杰忍了又忍,才没问陈永红跟他离婚的事儿。 其实王向东自从陈永红来信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丰子杰他们走后没几天,八月要冒头儿的时候,王向东就在接见室的单间里见到了陈永红,默默地签了离婚协议。一旁的彭队长沉重地叹了口气。 “孩子归谁了?” 陈永红的眼睛红了一下,慢慢地把自己的那份协议折起来,放进兜里,然后忽然怅然笑道:“王向东,这才是你最关心的问题吧?” 王向东咽了口唾沫,望着墙说:“关心别的还有啥用?对你我只有默默的祝愿,非说出来不成?” 陈永红怅然地苦笑了。 王向东又追问:“家辉到底跟了谁?协议上没写。” “你为什么不问清了再签,生意人不该这么糊涂。况且孩子又不是商品,干嘛要写进协议里?你觉得对得起孩子吗?” 王向东不顾她的挖苦,瞪大眼睛问:“到底跟谁了?” 陈永红不理他的话,反而问了句:“她来看过你吗?” “谁?” “还有谁,你的小伙计呗。” “我在问你孩子的事。” “现在你该明白了,吸引她的不过是你的臭钱,真有了难又怎样?真正关心你的还不是你的亲人?可你把亲人的心一个个都伤透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王向东心头火起,三两下把离婚协议撕碎,往桌上一拍道:“儿子要不归我,这个婚休想离!” 彭队长呵斥道:“王向东!” 陈永红站起身道:“儿子归你,你让他陪你坐牢来?——谢谢彭队长,我该走了。” 彭队长叫王向东在屋里等着,自己送陈永红出接见区。王向东站在门口喊:“陈永红,你还供产档员哪,一点儿人性没有——这个协议作废!” 陈永红站住,紧咬着嘴唇,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彭队长恶狠狠地冲王向东挥了下拳头,王向东怒目瞪着陈永红的背影,缩回接见室里。一屁股坐下,又扎了肉似的弹起来,呼呼喘着粗气,一拳狠狠地砸在着上! 没多会儿,彭队长回来了:“回监区!你个疯魔!” 路上,彭队长说:“你说你混不混?叫人家多伤心,临走时候人家还告诉我要你好好改造呢,她说你就是脾气不好,心眼挺实在的,要我多帮助你呢——我他妈只想拿电棒帮助你!刚才你什么态度?跟谁示威哪?!” “对不起彭队,我是看她太气人——关键是我儿子啊,不能叫她带走!” “人家说带走了吗?——告诉你,她叫我转告你,孩子留在爷爷那了。” 王向东一下站住:“真的?” “要我以政府的名义跟你发誓咋着?” “我可不敢。”王向东舒畅地笑起来:“敢情她刚才是诚心吊我啊。” “你还说?我在旁边都看出来了:你也太不把人家当回事儿了吧?我看你离了婚倒显得蛮轻松的。” 王向东抓了下头皮道:“哭笑都是这码事儿,何不潇洒走一回呢?” 彭队长认真地说:“受刺激了吧?王向东你最近表现还挺积极的,不要因这个事儿有什么心理负担,事情已经这样了,苦恼自己也没用。” “您看我象有负担的样子吗?” “唉。不过也不能一点触动都没有,要从这事儿上吸取教训,多找找自己的不是,以后更得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儿回去,家里的父母都不容易啊。” 王向东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脸上的笑模样也没了:“彭队您这话算点到我心坎子上了。”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一章-07第一次的亲密交锋
丰子杰去广东拉烟的前夜,“龙兴”和“龙腾”两座酒楼忽然相继起火,消防车即使来得即时,两边一乱,也让大龙狠狠地损失了一笔银子。因为两座酒楼正巧都是一个老板,而且偏偏竟是大龙,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仇家蓄意做的,要给他个“样儿”看看。 大龙恼火不说,单是袁局长那里也不肯敷衍,下了死命令,要北区刑警队限期破案!刑警队的几个队长也都红了眼,不过每个人的心情是不同的,有人紧张叫苦,有人急迫地想立功求好,有人虽然痛恨纵火犯,一边也暗暗发笑。 发笑的这位就是李爱国。前几天他刚去外地追查一个明知不会有结果还不得不做样子的悬案,回来就碰见了这种事儿。他对北区这些流氓势力还算了解,大龙的几个仇家的明细都在他的掌握中,略一分析,便觉得老八最有嫌疑。首先一点,“龙腾酒楼”的前身本来就是老八的店面,后来在一次火拼似的豪赌中易主给大龙的,后来老八的势力越来越弱,很多手下的小痞子有奶就是娘,也陆续地被大龙笼络去不少。所以在北区,如果要说仇恨,老八和大龙之间应该是最深厚的。 忽然想起丰子杰刚出来时,秦得利在“龙兴”曾说过要找大龙替老三报仇收拾老八的话——会不会这些天里他们有了动作,大龙又打击过老八,终于使新仇旧恨一起爆发了,才迫使老八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呢? 想到这里,李爱国马上开车奔了东区,虽然最后专案组并没有交给他负责,但他还是凭着责任感和一些他自己也没来得及想清楚的复杂的感情要插手这件事。 很顺利地找到了秦得利,秦得利兴奋道:“李哥来了?” 李爱国望一眼库房:“丰子杰没跟你在一块儿?” “去广东上货了,呵呵,前些天他给你打了有一百个传呼。” “吹牛不上税?我都看见了,不过是刚看见,前些天我出差了——他找我啥事儿?” 秦得利夸张地一拍手:“咳,你不知道!丰子杰叫大龙的人给打啦!” 李爱国真的有些意外:“怎么回事儿?” 秦得利简单说了,又把丰子杰被打后的惨状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然后说:“丰子杰那几天都快疯啦,要不是我拦着,非找大龙豁命去不可!我给他讲道理啊,我说咱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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