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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甲 (全集) 第1、2部

时间:2006-10-08 20:59:52  来源:网络  作者:哥们儿  阅读:49705次

  王向东知道完了,李爱国想帮他掩盖的东西这下全出来了,看来遮掩不住啦,现在唯一要把关的,就是别把人家李爱国牵扯进来,要不可就太不够意思啦!
  在对方的引导下,王向东费劲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交代了,负责审讯的警察翻翻讯问笔录,满意地说:“王向东,你还算清醒,山猫他们后来做的事你当时并没参与,你交代了,就没你什么事了,不然,至少打你个包庇——怎么?听说跟北区的李副队长还是老同学?”
  “一般吧,以前的邻居,现在咱高攀不上了,人家是人民警察,我是犯罪分子。”
  王向东在笔录上挨页签字的工夫,进来个便衣说:“雷队,东区来电话了,说秦得利那小子没在家,屋里的烟也都没了,估计是听见风声逃了,他们已派人到火车站堵截,他肯定会往广州跑。”
  “马上给广州发协查通告,连山猫和朱老板那伙人一起抓!”
  王向东抬起头,怅然道:“秦得利没抓住啊?”
  “怎么?后悔自己说得多了?”被叫做雷队的警察抓过笔录又翻了翻,吩咐记录员道:“带下去吧。”
  王向东满心空落和懊丧,跟着警察出去,被重新交给看守所的管教了。
  这次没有再关进大壮他们那个号里。
  进了一个陌生的监舍,大家对他就没那么客气了,当晚睡在马桶边儿上,早上醒来腰腿阴疼。问了他的案情,这个号的“号长”骂道:“原来是你呀?妈的你傻到家啦!头回进来跟大壮那几吧人吹牛来着吧?他把你谍啦!估计你这一回来,那狗日的就立功回家啦——操,大小也是个耍儿,居然干这种下三烂的勾当!”
  “大壮把我给检举了?”王向东气愤得脖子上青筋暴露。
  “甭怨人家,是你自己嘴没把门的,这里是吹牛的地方吗?你知道谁是什么人?流氓流氓,进来就慌,玩闹玩闹,进来就撂,谁也甭相信谁,遇到真事儿都尿——就保自己最重要。你也别在我面前哭丧脸儿,你活该!”
  “活该,我活该。”王向东一屁股坐在铺沿上,脸色通红,别说大壮跟自己没关系了,就是山猫这些人,还不是叫自己给招出来了,将来自己是没脸再面对他们了。妈的,一失足成千古恨,真的怨不得别人。
  墙上就挂着“自检检他”的号召令,赖他没长眼,连瞎四儿都不如。有生以来,王向东第一次有严重的挫败感,觉得自己蠢出九河走向世界了。
  一个礼拜后,逮捕证到了,上面写的是“故意伤害罪”。王向东当场急道:“咋又成故意啦?我是过失伤人啊!”
  “你知足吧,去广州抢劫那场事儿都没给你安上,你还想争取一下咋着?”送捕票儿的刑警让他抓紧签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云突变,让王向东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想找李爱国和高学良,一时又联系不上,快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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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外面,李爱国、高学良真的比他还着急,尤其是李爱国,整天都坐卧不安,生怕王向东吃不住劲把自己给抖落出来,那样不要说升职,就连这身制服还能不能保都不好说,毕竟除了一个专业军人的身份,再没有别的靠山可以罩他。李爱国暗暗发誓:这种好事将来可不能再做!
  听说检察院已经开始起诉王向东,李爱国架不住高学良的催逼,勉强给转业到检察院的战友打了个电话探底,对方说“这个肯定得判”,李爱国也就没再多言语。他知道凭他一个孤身奋斗的刑警队副队长的身份,根本不该再陷到这个事情里面,他第一次觉得无奈,觉得自己的权利还是太小,力量还是太弱——能否帮到朋友倒在其次,关键是自我的前程也缺少足够的依托,一时间李爱国居然感觉到少有的孤独。
  他不知道在这个案件的背后,瞎四姐那边究竟都动用了什么关系,居然能这么迅速就把王向东再抓回去,而且把罪名落实到“故意伤害”上。各中奥妙他也不敢贸然去打探了,只能在队里装憨,一边勤勉地应付手头的几个小案子。现在他迫切地需要做出成绩来,把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好形象继续巩固住,至多再有半年,老队长就退二线了,现在他跟其他两个副队在岗位竞争上并没有明显的优势,所以出成绩是他唯一的出路。
  高学良打来电话,说法院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只要检察院这里再松一下口,就能争取给王向东判缓刑,叫他再给努力一把:“你的战友不是正在检察院吗?”
  李爱国犹豫道:“可惜他管不上老三这个案子。”
  “是官三分通,你们公检法是一家,这个事儿还不好办?爱国,就看你的了。”
  “好吧,我试试看。”
  放了电话,李爱国烦躁起来。他想起自己刚分进公安口的时候,曾跟王向东开过玩笑,说一定会干出个样子来,不辜负这身制服,就是他王老三犯了法,他也要亲手把他抓进来,可现在……唉,人算不如天算啊,而且这人情两字,真的比头顶的国徽还要还要重似的,不在当事不知道难啊。而且说到心里,他也觉得王老三该抓该判,如果真的叫他逍遥法外,他李爱国的心理上也会不安,虽然他实在希望王向东能平安无事。矛盾。
  退一步讲,如果真的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前程,他还真不能不趟这个混水,可是……可是他的难处又不能明说,那样大家会怎么看他?他们的老队长还不就是因为黑着一张脸六亲不认,最后弄得众叛亲离,甚至在本系统内也是不得人心,只靠着一张张奖状维持着疲惫的荣誉?
  苦恼了半晌,李爱国还是慢吞吞拨通了检察院的电话:“哥们儿,晚上出来坐坐吧,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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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我胡汉三又回来啦”:歌命影片《闪闪的红星》内台词。
  


乱马卷二:凌乱青春(1979-1987) 第九章-11最后的造型,前缘恍惚

  
  开庭了。
  王向东穿着中区看守所专用的黄马甲被带上法庭,大概扫视了一眼,下面稀落地坐了一些来旁听的观众。前面靠左挤着的都是他的家人和朋友,右边有几个滨j道的店主,瞎四姐也赫然在内,穿了件喜兴的大红防寒服。
  王向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乖乖地站到审判台前,下了手铐,一句句回答问题,无聊地验明正身后开始进入正式程序。
  检察院的公诉人很厉害,言辞激烈,王向东不满地端详着那张年轻的面孔,想不起自己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整个起诉内容,对当事双方的个人恩怨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王向东估计山猫他们可能都没有归案,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而且这样一来,李爱国应该也不会被牵扯进来,更好,只要有自己人在外面,案子就不会对自己太不利。
  前几天见了高学良请来的律师,是个小老头儿,因为一直有刑警在旁边陪着,王向东也不便打听太多情况,不过从律师的口气里,他感觉倒这些天里李爱国他们在外面没少给他费劲,而且关系都打理得差不离了。所以今天来开庭时,王向东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小老头倒是很卖力气的替王向东辩护,一直把案子性质往“过失伤害”上带,公诉人也不示弱,双方又摆事实又讲道理,瞎四姐的伙计和秦姓小白脸也作为第一目击证人亮了回相。逐渐地,王向东居然在打官司的过程中发觉了乐趣,心想这几千块钱律师费倒是不白花,一刀子扎出这么热闹的场面来。
  辩护结束,轮到王向东自己做最后陈述了。
  本来在看守所里,那些蹦管真懂假懂的家伙们已经给他上过课,说这个时候一定要深刻检讨自己的罪行,同时向受害人表示最大限度的歉意,越装孙子越好,有啥好态度都得变着法儿地使出来,要能把法官都给感动掉泪儿了才叫牛逼。可一到法庭上,瞎四姐那身火红的防寒服扎了他的眼:这不诚心来向我挑衅的吗?心理一不平衡,话也走板儿了:“尊敬的法官,我王向东犯了法,对不起档和父母的教育,这事儿也给夏清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虽然是我一时冲动扎了她,可她也不是好东西,我不扎她别人也要扎,早晚她妥不过去这一刀。她勾结流氓打击为国家富强做贡献的个体商人,欺行霸市,为非作歹,民愤极大,我是为民除害,而且做得正大光明,唯一的遗憾是触犯了国家法律,政府要执行政策,我认罪伏法,无怨无悔!但瞎四儿这样恶贯满盈的家伙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我对政府还是有信心的!”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王老成骂他混蛋的同时,瞎四姐那边有个人高喊了一声“严惩凶手”,检察官赶紧敲桌子制止骚乱,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王向东心胸豁然,傲然挺立,借下台的机会鄙夷地看了一眼瞎四姐,把嘴用力向一旁撇去,瞎四姐满脸通红,看不出是气的还是衣服衬的。
  突然,王向东愣住了——旁听席的最后面孤零零站起一人来正眼巴巴望着他,也穿着红色的防寒服。
  是米彩儿。
  没错,是米彩儿!怎么会是米彩儿?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王向东一直歪着头,直到被带出审判厅押上警车。在回看守所的路上,米彩儿的影子还是塞满着头脑,挥之不去。
  回了监舍,跟大伙说了状况,赢得一片叫好和笑声,几个家伙说:“这下你完蛋了,本来想判你两年,你自己给折腾到五年了。”
  王向东横眉道:“输人不输阵,咱能叫她一女流给镇乎住了?与其装孙子出去,还不如潇洒一把在里面熬着哪!将来回了社会还能挺直了腰杆做人。”
  一个二进宫的老犯儿笑道:“兄弟你真浪漫啊,我他妈还是喜欢在外面当孙子,你以为里面这么好呆?”
  正乱侃着,管教在探视口喊王向东,一回头,飞进一封信来,王向东赶紧过去抓住。
  信已经开封,经过审查了,信封上没地址,只有“王向东”三个字。这种信的来路一般都是来人直接送到看守所的。
  “谁给我写信?”王向东边嘀咕边打开看落款,只有一个字:米。
  急忙看信:
  “向东你好,我是彩儿。
  本来是来跟你道别的,没想到要去法庭上见你,真的很意外。想说的许多话也不要说了,不想叫你更难受。
  年前我就要去美国了,陪我先生去考察,将来是否回来,还不确定。所以这一面也许是我们的最后一面,真不甘心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回忆,法庭上的一幕对我打击太大。
  听何迁说,你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希望如此,愿上帝保佑你。我现在信仰基督,有信仰是好的,信仰使人懂得宽容和爱。
  出国前如能和你见面最好,这些年的经历我想叫你知道,这样我才会没有牵挂地走。万一我们不能相见,你问何迁好了,他一直和我有联络,先前是我不叫他告诉你我的情况的,你也不要怪他,以后你可以慢慢问他。
  不论怎样,我没有要你为我内疚的意思。你是我的第一个爱人,也是我至今未能忘怀的朋友,多年来知道你一直过得很好,替你高兴,并且不忍来打搅你。现在我要走了,突然控制不住想和你做最后的倾诉,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祈祷,希望你遇难呈祥,重新振作起来。我爱你,上帝也会爱你,相信上帝是仁慈的,命运也是仁慈的。
  米。即日。”
  王向东一边看着,旁边的人一边乱糟糟评论着,一个说他牛逼,连这么高级的马子都挂上了,要出国啊,一个说看出来了,这小女是想最后再跟你温温旧梦哪,可惜你在这里,要是在宾馆就有戏啦。
  要在外面,王向东早急了,可在“里面”他只能忍着,他知道大伙都没恶意,憋坏了而已,互相找开心吧。
  信在嫌疑们的手里传看着,这里没有隐私。王向东仰在铺板上,切身体会着一个叫做“心潮起伏”的成语,久久不能平静。除了“上帝”两字叫他觉得可笑外,米彩儿的每个字都象一根纤细的小指头,撩拨得他心弦荡漾。
  他没料到这些年里何迁居然一直跟米彩儿有联系,这使他大感懊恼,甚至嫉妒。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米彩儿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既然就要出国了,应该是很不错的吧,可是字里行间又仿佛有许多的难言苦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真的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吗?那么这最后一面对他就无比重要。
  王向东猛地坐起来,问旁边的一个二次犯:“开庭以后几天能下判决?”
  “一般一周,十天半拉月也是它。判决下的晚往往是好事儿,说明你家里在活动着,争取给你个好结果啊——当庭判的最惨。”
  “妈的,明天就下判儿吧,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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