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馅饼 这天早上,大luo骑着三轮过来,先不去码摊,进了“家辉服装店”说:“老三,你们家又住人了咋着?” “废话。” “我是说你们家那两间等拆的平房。” “没有啊。” “操。”大luo一缩脖子:“那就是闹鬼啦。” “怎么呢?” “昨天晚上我恍惚看见里面点着灯呢,伸了伸脖子,还有人影儿。” 王向东来了精神:“肯定没住人,就快拆了,不可能再分给别人啊。还真见鬼了?” “不信咱晚上一块儿去看看不得了吗?” “好——晚上许凤跟我们一起抓鬼去?” “我可不敢。” “有三哥哪。” 许凤笑道:“要是有狐狸精,你可不能扔下我一个人跑啊。” “嘿嘿,要很有狐狸精,我还跑?找还找不来哪。” “哼,花心都花到鬼身上去啦。”许凤笑着,不觉得心里竟有了醋意。 白天无事,热热闹闹地天就擦黑了,大luo拉着货过来招呼老三,王向东赶紧关门,一边叮嘱许凤不要走。许凤笑着在外面等,心里也充满了好奇。 大luo说:“现在还早,咱不如先去吃饭吧。” 王向东抱怨道:“早说啊,你的货咋办?还得叫我开门给你存,捣蛋。”说着又把门打开,帮大luo把成捆的服装卸进店里。平时大luo嫌麻烦,不赶上阴天,一般不在他这里存货。 “去哪吃?” “旺旺啊。” 到了旺旺,娃娃脸金水旺少不了送个菜,又陪着喝两口,问到生意,金水旺只是满足地笑,并不答话。 王向东说:“你家里应该给我姐夫你大舅哥供个牌位,他没少给你拉客吧,区里的企事业单位,哪个好意思不开面儿?” “嘿嘿,一个好汉三个帮啊,我该供着的牌位多啦。不过那些单位里的人没咱市场里的哥们儿地道啊,吃一百开八百的票就不说啦,这他妈打白条的咱受不了啊,要不是仗着大哥给催催,我这里早撑不住啦。” “国家的条子咱不怕,早晚得还,都是国营的,不象个体户说黄就黄了,早晚那是你的钱,你就当国家是你的银行吧,哪存着不是存?” “我得周转啊,再说这么个存法谁给我利息?” 王向东笑道:“得便宜卖乖了不是?你存的是钱,人家给你的利息可是人情啊,多吃你两回全有了。” 金水旺苦笑道:“听着倒是这么个理儿。” 金水旺被里面的客人招呼走了,王向东还在感慨,说这小子命太好——还有一个好命的,就是何迁那孙子。 “还倒钢材呢?咋样啊?” “一年弄一笔就够花了,上次给辛留屯弄了十吨luo纹跟角钢,人家没几天就给他找来买卖了,成没成不知道,那小子没有跟我早请安晚汇报的习惯。” 许凤突然捅了王向东一下,王向东在她的示意下一偏脸,看见旁边桌上几个人正直着眼珠子看他,都不认识,王向东心里一沉,刚把眉头皱起,那几个人中的一个长得挺富态的中年妇女就冲他先笑起来,很讨好的那种笑。 王向东也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死活想不起是谁了。 妇女同志往这边蹭了下椅子,小心地笑道:“大兄弟,不打搅你们吧?” “啥事儿呀?” “刚才……刚才你说钢材来着?” “你跟我玩绕口令哪。”王向东引发得两桌的人一起笑,不过这时候王向东的精神也振作了起来,稳了稳神儿道:“是啊,我们聊钢材呢,有兴趣?” 那妇女干脆一拉椅子把身子塞过来,亲热地笑着:“大兄弟,我是听见钢材俩字就上瘾,看见路上拉盘条卷板的大车都谗得掉眼泪啊。”说着,递过一张名片来,一边说:“缘分啊,我就相信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老话。” 王向东听着肉麻了一下,看过名片,笑道:“马姐,敢情你还是大经理啊。天宇物资贸易公司,看起来实力也小不了——哦,对了,您跟我有嘛事儿?” 马经理先笑:“打您一进这屋,我就觉得面善,不过咱没交情,我不能瞎搭讪。等您这一谈到钢材,我再不过来就亏心啦,这就是天意,是老天爷安排您在这遇见我——不,应该说是安排我遇见您啊。” “没那么严重吧?” “大兄弟,你也看得出来,姐姐我是个爽快人,说话不绕弯子,浪费您感情的事儿我还不会做,干脆就直说吧,能把咱联系到一起的就是一个钢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重感情,姐姐我就重钢材。” “可我用不着钢材啊。” 马经理往前一探身子,肥乳在桌沿上压扁成两片:“你刚才不是说你的朋友能搞到钢材吗?” “没错,你要?” “当然。” “你们贸易公司不是卖的吗?咋还向我们买?” “有买才有卖嘛,呵呵,大兄弟,您那朋友是干什么的?咳,瞧我,闹了半天还没问您尊姓大名哪。” 王向东免了贵,说了自己的名字,又补充道:“我从来不印名片,嫌烦。“马经理激动起来,一拍桌子回头扫了那几个同伙一眼道:“我说是缘分了吧!这兄弟叫王向东,我亲弟弟叫马向东,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就是缘分!” “求都求不到的缘分!” 大luo跟许凤在旁边都有些傻眼了,看着一局人,眨巴着眼不知所以。王向东告诉自己要镇静,镇静,然后又看了看马姐的名片,说:“马姐,我那朋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一般人求他还真不好求,也就我说话他还给个薄脸儿。既然咱今天在这场合碰见了,我就叫您声姐姐吧,买卖不是不能做,可你想要多少?要luo纹角钢还是卷板?材质的要求咋样?产地有没有限制?” 王向东话一出口,马经理脸色更加兴奋,一看就是碰见内行了,她哪知道面前这位是钢厂的小工啊。马经理当时就说:“啥要求也没有,是钢材就成,连道轨跟钢锭子我们都要!当然,首钢的最好,不过咱红轧的也欢迎啊,有多少要多少,一根也要,两千万吨也照收!” 王向东当时还真有些给吓住了,不过,一想到前两天听过俩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在谈论给月球上五彩涂料的项目,也就不怕这个“天宇”了,吹牛逼谁不会呀,关键是最后能不能赚到钱。 王向东问:“钢材不成问题,货款怎么结算?我们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马经理显然对这一套活熟之又熟,马上就说:“只要带我们看了货,材质单跟发货手续都全,钱立刻打到您指定的帐户上去,多少走银行,多少提现,两股道一块走咱都没问题。” 王向东笑道:“我要真给你弄两千万吨卷板来,你往哪放?九河广场不是你们公司的露天仓库吧?” “好弟弟,这你就不用管啦,干这行的谁手里没有一个加强连的客户等着要货,到时候我一声口哨,他们就把货拉光啦。” “……我明白了,你是用他们的钱往我帐上打吧。” 马经理笑起来:“现在搞贸易的有用自己钱的吗?” 王向东不敢再多问,怕露怯。他把马经理的名片往兜里一塞,道:“马姐你等我消息吧。” 马经理春风满面,赶紧也把王向东的传呼号记下,又谨慎地问他是不是有自己的公司,王向东含糊道:“我不搞公司,没意思。”马经理立刻感叹:“玩儿得越大越不张扬啊。” 王向东努力掩饰着心虚和亢奋的情绪,敷衍着又聊几句,和那一桌遥遥地互敬了两杯酒,招呼许凤、大luo速战速决,收了残局,去付帐,高学丽减免了一些,说些欢迎常来捧场的套话,王向东诡秘地说:“一会儿那桌要问你们我是干什么的,别告诉他们实话。” “我就说你是市委书记吧。”高学丽看着那边笑。 王向东赶紧谦虚道:“不能太拔高,没必要,就说我常来,交的都是场面上的人,你们也不知道我到底发哪行财的。” 高学丽笑道:“这个我们在行,你也不是第一个嘱咐我的啦,现在的人都跟地下档似的,哪天我改叫阿庆嫂得啦。” 王向东呵呵笑着往外走,高学丽真会配合,在柜台里叫:“王老板——李市长的秘书前两天还找你哪,说要请你的客,到时候可得到妹子这里来捧场啊!” 王向东愣了一小下,马上答道:“我早在凯悦订了桌啦,下次光临你这!” “真不够意思!”高学丽本想借机也给自己抬抬色,没料到王向东更敢吹。 王向东笑着出了饭店,大luo紧追两步问道:“你真敢忽悠啊,你上哪弄钢材去?” “找何迁啊。”许凤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她相信三哥无所不能。 王向东不屑地说:“用得着找他吗?我跟老毛的关系怎么也比他近乎,回头你们就等着看好儿吧,嘿嘿,这才叫天上掉馅饼啊。” 大luo说:“还真是,我都看傻眼了,真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人要来了好运,摔个跟头都能栽到金砖上。” 许凤自然对王向东是更加仰慕,走在他的身旁,心里很是满足。大luo看看天说:“够黑了,咱还去抓鬼不?” 王向东一愣说:“呦,差点儿把这个茬给忘了,你蹬三轮先走,我们俩这就赶上来。我得让许凤给家里打个电话,省得担心。” 许凤心里又是一阵温暖,这样的小事他都替她想得周全啊。 / [下节预告:王、许抓鬼不成,动情泛滥,反被人抓] /
乱马卷二:凌乱青春(1979-1987) 第七章-04抓鬼连环套
三个人各怀了兴奋的心情,很快来到那片平房区,王向东一给油门,先跑到前面去,在车上就直起身向里观望,一屁股又坐下来:“黑咕隆咚的,连个鬼火也没有啊。” “你们家以前常有鬼火?”许凤打趣道。 大luo加油追上来,问情况,王向东说你浪费我们感情啊。大luo指的星星发誓,说昨天晚上真看见里面有灯影来着,也许咱来得早?或者昨天是赶巧了吧,没准儿谁家孩子跑里面淘气呢。 王向东道:“我看你小子打一开始就是拿我找乐儿呢,你是挣了俩臭钱开始追求精神生活啦。”说着连踹两脚,摩托一响,带着许凤向前蹿去:“傻小子,明天我歇班啦,叫你的货也在我那里睡一天!” 大luo在后面喊:“别介呀老三!” 王向东笑着不理他,很快钻出胡同上了大马路。大luo自然知道老三同学在开玩笑,回头看一眼王家的旧居,嘟囔一声也回了家。 王向东带着许凤沿着平房区的外沿跑了一阵,一边给许凤回忆着自己上学时的趣事,逗得许凤在后面一个劲儿笑。兜了一遭,王向东又把车头掉了回去,许凤说咋又回去啦? “反正也跟家里打过招呼了,我们再看看有没有鬼,然后去跳舞吧。” “去跳舞吧,鬼有什么好看?” “一看你就没见过鬼,一个个都青面獠牙的,眼珠子跟红煤球赛的,舌头比裤腰带还长?” “你想吓唬我?跟你在一块儿,我什么也不怕。”搂着王向东的腰,许凤的语气有些耍娇一般。 说着话,又回到了王家老房的门前,看样子里面还是没人。王向东支好摩托车,走到门前,用打火机在门环前一晃,马上说:“还真有人进去过,大luo没诳我。” “你怎么知道?” “这个门是我关的,走的时候把锁拿走了,我用铁丝给缠上了,现在这个缠法显然不是我的手法。”一边说一边就解方着纠缠的铁丝。 许凤说做什么呀? “进去看看,是不是叫台湾特务把这里当根据地啦?弄巧了还能找到个发报机假头套什么的,咱可就立功了。” 许凤笑:“神经。” 王向东笑着往里走,小院子里黑黢黢的,许凤不自主地拉住了王向东的手。进了里屋,王向东打着了打火机,晃了一下说:“确实有人进来过。”许凤一抻他的手,心虚地说:“可能是小偷吧,以为能捞一笔呢。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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