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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 (全集) 第一单元

时间:2006-05-25 23:27:34  来源:网络  作者:哥们儿  阅读:47243次

  “操,瞧你说的,不改抢劫拿什么升你?甭问了,你在你们那个区肯定民愤大,还跟官面上表示得不到。”
  “官面算几吧呀,再晚进来几天,派出所都让我们给端了。”
  “对了吧,要不人家怎么狠着劲要扫除你们呢,除了添乱,你对人家屁好处没有,谁留这个祸害?搁我那我也想法望死里整你们啊。”
  “……得,再回头看我这案子,说别的都没用。”豹崽指手画脚地说他们那个案子——那个觉得冤枉的案子:
  “简单说啊,这白老虎是我们那一开澡堂子的,仗着前些年也劳教过,老觉得牛逼乎乎,在当块儿不买咱哥们儿的帐,我安排人给他搅了几回局儿,他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是谁干的,就是一个出格的屁也不敢放。那天我约他到澡堂子对面的酒店聊聊,傻逼还玩儿派,隔条马路愣开辆桑塔那过去,操,我看这王八蛋就来气,加上那天我们就是算计他来的,上楼我们就把他摆平了,开始还七个不吊八个不忿的,啪,俩大‘五连儿’往脑门上一顶,腿马上就软了。我说你牛逼啊,这条街上,谁白用豹崽看过门?白老虎说我没雇你们啊,我小弟砰一啤酒瓶就给他开脑袋上了,嗨他妈邪了,傻逼那脑袋愣没事,就是精神崩溃了,跪在地上说:豹哥以后你们多照应,我给弟兄们发辛苦费,我兜里有2000多,先拿去买烟抽。我说你当豹崽是花子呀,以前的费用怎么算?你先自己开个价,看看豹崽的弟兄们值多少?……不罗嗦了,反正最后我让白老虎开了张5万块的欠条,撸了一大金链子,一宝石戒指,一满天星手表。回头我说那破车我先开几天,什么时候想要说话……这不转天中午,我正开车溜呢,让刑警队给猴儿住了。”
  豹崽顿一下,看着金鱼眼说:“敲诈……这不是敲诈是什么?我们又没明抢明夺,不就是威胁了一下嘛,没错,就是敲诈勒索!”看豹崽的表情,好像敲诈勒索有理似的。
  舒和冲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我笑一笑,配音:“嚓!”
  乐乐在那边说:“豹崽行啦,抢劫就抢劫,无期比20年能多几天?”
  豹崽耿直地说:“兄弟那不行,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咱不能在法律面前吃糊涂亏,那不都成大臭了嘛!再说了,19年,下队就算日子,混一段就能开始减刑;无期不行啊,前面这段白呆,下队两年以后才可能改判18,前面这两三年,给谁加上谁不急?”
  乐乐逍遥地说:“操,我也不操那个心了,反正死不了得了,我们那帮人,我排第六被告,掉脑袋也挨不上我呢。”
  金鱼眼大度地说:“嗨,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一死,大臭那德行的都临危不惧,咱怕个鸟,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典型伪流氓。
  豹崽说:“按说身子都掉井里了,指望耳朵是挂不住了,可要真给你空出一手来,孙子不往井沿上扒一把,反正上庭我就闹,非把敲诈打回来不可!那帮检察院的懂几吧法呀,净胡整,好像人命到他们手里跟鸟毛似的了,操!”
  侯爷笑着答腔:“嘿嘿,那些混帐要是落我手里,连鸟毛都不如了。”这话说的挺笼统,听上去像说那些狗官,又像再说豹崽他们,估计豹崽倒没往偏处想,还一个劲给侯爷煽情呢,说对对对!
  大臭去的时间不很长,回来时还是迷糊状,跟金鱼眼汇报说:“律师是一老头,问我案子,我也说不清了,俩人穷聊了半天,他让我等信儿。”
  “那就是让你等死呢。”金鱼眼破译道。
  大臭嗫诺着:“反正活着也受罪,不如死了舒服,一了白了。”
  舒和赞叹道:“大臭真他妈超脱,整个一哲学家啊。”
  下午进了一批生食蔬菜,我们卖了二十块钱的,顺手给大臭和刘金钟几个西红柿,大臭不知怎么来了兴致,置生死于度外,兴冲冲拿一小勺,在西红柿上又片又掏的,居然鼓捣出一朵花来,我们很惊喜,说“大臭你还真是好厨子啊。”
  看我们传阅着那朵看不出是玫瑰月季还是牡丹的红花,大臭红光满面,谦虚地骄傲着:“不是特二也是二级呢。”
  刘金钟预约道:“到那边盯着给我当厨子啊。”
  大臭不屑地说:“没准到那边我还是老板呢。”
  乐乐也不嫌大臭脏了,一口把那朵花吞了:“嗨,大臭,给你根黄瓜,给我削个几吧出来!”
  金鱼眼笑道:“削完了你吃啊,糟蹋了可不行。”
  我们一笑,大臭晃着脑袋说:“这还真没学过。”
  “嘿,别给脸不要啊,手艺人都是一通百通,没个干不了。就拿于得水当模特,我看他长的就像个几吧。”乐乐紧追不舍,一定要大臭操刀。
  大臭一边困苦地笑,一边挑了根直溜的黄瓜,拿勺子刮起来,一边干一边瞅于得水笑。于得水气愤地一扭脸:“操,你别老看我啊!”
  我们忍不住都笑起来,金鱼眼板脸儿震压道:“咳,小点声,把管教招来,又让我挨骂!”
  过了两天,庞管开门喊大臭出去:“你小子好命的,碰上一好律师,给你打报告,今儿做鉴定去,到时候可劲地装傻冲愣啊,弄好了就混出去啦。”
  “鉴定啥啊?”大臭疑惑地跨进号筒。
  我们立刻兴奋起来,说大臭弄好了就走人了,就他那样的,肯定脑子有毛病,不鉴定就是一弱智,一鉴定保准神经。
  “他傻,谁说他傻谁才傻呢。”侯爷笑着说:“大臭是傻里藏奸的主儿,憨厚是真憨厚,傻可未必,就是在这里面关的,不那样不行啊,没钱没人的,抖机灵又不会抖,干脆就来一装傻冲愣,人家那叫玩的高。”
  听听也有道理。
  话题很自然就转移到舒和身上,乐乐嘲笑他一事无成:“看人家大臭,政府上赶着给做鉴定,弄好了今就直接回家了,你瞎逼折腾啊,白受罪,也不把你当神经病。”
  舒和歪头一笑,也不跟他争论。
  望眼欲穿后,大臭终于回来,问他什么,也说不清,只说几个老头老太太跟他聊了一上午,还给他弄个仪器乱测,他还以为那是电刑呢,吓得脸都白了,想跑没跑了。
  舒和很有经验似的说:“弄不好你就回家了。”
  大臭笑着拨楞起脑袋:“你们都回家也放不到我呀。”
  金鱼眼恶毒地说:“就是放你回家,还不如吃一黑枣省心,你这操行的,不白给社会添呕心嘛!”
  不管金鱼眼如何妒忌,大臭还是顺利通过了司法鉴定,被确诊为脑袋有毛病的那种患者,当天下午大臭就走了,出牢门的时候,依旧一脸迷惘,和我刚来时看到的一个模样。
  大臭什么也没拿,只带走了一身大疥,走回遥远的阳光里去。



第二单元:市局看守所 第三章 (6)青色话题
(更新时间:2004-5-3 20:17:00  本章字数:4517)


  
  大臭一走,对某些人的确是个刺激。
  金鱼眼首先就愤愤不平,很多的闲言碎语,从肚子里不断往外涌,觉得政府太糊涂太心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我偷偷说:“觉得金鱼眼如果去做鉴定,弄不好也能放了。”舒和就笑,说这小子看上去是有些变太,脑袋里面除了坏水就是大便。
  舒和这两天也挺兴奋的,倒不是从大臭身上感受了政策的光明,而是让一封来信给闹的。
  庞管给他送信来的时候,我们正给管教大人鼓捣一个小文,就某某提出的“以法治过、以德治国”发表高见。庞管放下信,暧昧地说:“舒和可以啊,没看出来呀。”
  金鱼眼接过信,先审阅起来,舒和问“谁来的呀”,金鱼眼也不告诉他。
  金鱼眼看完,一脸鄙夷:“操,我以为你们知识分子多干净呢,也搞破鞋啊。”顺手把信给舒和扔过来,舒和兴奋得脸色干红,抄起来先扫一眼落款,似乎很意外。我看一眼,那里签了个“Annie”。不是他老婆的名字。
  “还挂了个老外啊。”我开玩笑。
  舒和说:“等会儿再说。”说着自顾看起信来,我和常博也不研究治国方略了,一边一脑瓜,陪他看信。
  那个Annie说,费了千辛万苦才得到他的信址,说一直特担心他,心都破碎了,整天惶惑不安地,她是相信舒和无罪的,一定是遭人陷害,舒和一定会出来,会带着久违的迷人的微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像几年前那个秋季一样。她最后很实际地说:她已经给他准备了一笔钱,只要他需要,随时可以送到,她只要他出来,便什么也不顾。
  我们都已经看完了,舒和还在那里咂摸滋味,不忍心把信折起。
  常博憋不住了,问他:“Annie是谁呀?”
  舒和讲了一段很得意的往事。
  他说Annie是“Y公司”的人事主管,就是那家被他诈骗的公司。他还在那家公司上班的时候,Annie是个比他大几岁的少妇“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不算特别漂亮,但很干练,气质贼好,对男人有一股无法言表的媚惑力,这姐姐特傲,从不拿正眼看那些男同胞,当时很多人想泡她,就是没勇气上前。舒和鬼头啊,就偷偷侦测Annie的私人信息,伺机下手。
  开始,他也跟Annie来不可一世那一套,整酷男秀,弄得Annie偶尔侧目一下,心里不定怎么鄙夷他呢。高傲的人往往鄙夷其他高傲者,总觉得“你有什么屁能耐”?后来舒和慢慢给她来个笑脸什么的,Annie就有些北京萝卜心里美了:瞧,这丫见了所有女人都铁个脸,就跟我还温暖点,就有了些征服对方的小快感。
  一来二去,舒和逮个机会,趁晚上加班,很老套地建议“一块喝点什么”,被Annie笑容灿烂地婉拒了,人家还不上道儿。舒和那个气!都不想玩了,赶巧Annie被公派出差,中秋节也不能回来,舒和突发奇想,在当天下午给Annie挂了电话,问候些个温柔的话儿,然后火速通过关系,从公司查出了Annie落榻的酒店,搭飞机漂了两个多小时,傍晚时分敲响了Annie的房门。Annie打开门,看到手捧鲜花的酷男正站在面前,一脸阳光地说:“Annie,节日快乐,生日快乐。” 
Annie真的惊呆了。
  舒和早就从电脑里查出了Annie的一些私家资料,他说他自己都没想到会以这样浪漫的方式给他祝贺生日。他相信自己的策划是具有爆破性的,结果如他所料,Annie在那一天,在那个秋季阴谋里,被舒和给爆破掉了。
  Annie哭了,在那个银乱成熟的秋夜,她说他从没想过玷污自己纯洁的家庭关系。Annie的老公是个地税局长,属于风流倜傥年轻有为那一档次的,往台面上一摆,绝不逊舒和。但舒和的这一套花活,他肯定不会,至少跟Annie没玩过。
  舒和得意地交代着他的作风问题,我们嘴上说他道德败坏,暗里有些羡慕。
  舒和继续交代:“从那以后,Annie我们就成了地下情人,但没有再乱搞过男女关系,真的,就是成一好朋友了,Annie有什么话都跟我说,我会倾听会安慰啊。弄得那些菜鸟都快嫉妒疯啦。他们跟我请教,我能告诉他们绝招吗,必杀技啊!今儿讲出来,是担心我活着出不去,这秘籍给失传了。” 

  可以想像,如果丰子杰没下队,将怎样借题发挥,败坏整个知识界的道德形像了。就是个人品行绝对操蛋的金鱼眼,也不屑地说:“不就挂了一货嘛,也值当吹牛逼?问问道上混的弟兄,谁手里不囤着一打婊子?”
  乐乐笑道:“还别说,我就不搞积压,小凯子是见一个上一个,玩完了一扔,不留后患,让一女的跟糖稀似的粘上,多腻!”
  豹崽吟哦了一下,多少有些矫情地说:“我在外边有一相好的,东北的,在我们当块儿坐台,跟我特铁,我刚进分局那会儿,给我死盯……一到市局,不让写信了,也跟她联系不上了。操,在外面全靠我罩她,她不给我盯也不行啊。”说到后来,流氓气就冒出来了。
  我问舒和:“你老婆知道Annie的事么?”
  “你说呢?”舒和笑道:“没能力做好保密工作,就别在外面风流,外面是彩旗飘扬了,最后把家里大旗给倒了,不值。”
  常博分析道:“我估计现在露馅了,Annie满处找你,能不走露风声?女人的感觉都多灵敏!”
  听他这么一说,舒和有些打蔫:“还真没准儿,要那样,我老婆肯定气疯了,要不,没有理由不给我写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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